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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屋裡,嚴阿奶燉蛋呢,給小樹補補。
後來是拖了幾日,嚴謹信才拿出了那塊府縣買的紅布,嚴阿奶和嚴母一看,那紅彤彤的她們上了年紀的根本穿不了,一瞧就是給小樹買的,便紛紛笑說:「小樹穿這個好,好久都沒縫新衣了,正好給小樹縫件襖子。」
「可不是,小樹嫁過來那天也沒個紅衣穿,如今補上了。」
柳樹嫁人時,柳家窮,嚴家更窮,連一塊新紅布都扯不出來,還是借了前頭嫁出去的大姐嫁衣,也沒敢改——大姐愛惜,不讓柳樹改。沒法子,柳樹是穿著襖裙頭頂著蓋頭,坐在嚴謹信拉的車上嫁進了嚴家。
後來婚事辦完了,那身嫁衣柳樹洗乾淨還給了大姐的。
沒成想幾年後柳樹有自己的紅衣裳,當然是高興,看著紅布都能哭出來,當天夜裡為了報這紅布的心,又纏著男人『歇了』三回。
他已經想過來了,男人說不幹活歇那就是想要。
差點沒聽出來。
嚴家裡夫夫整日圍著炕頭打轉,嚴謹信的君子清心是沒咋在默了,做完了便同小樹說一些府縣的事,小樹也愛聽。
「……黎夫郎可真有本事,還能做買賣賺錢。」
柳樹對男人說的書院什麼時候上課,哪位夫子講課好,讀了什麼書寫了什麼詩都沒啥興趣,就光愛聽邊角料。嚴謹信就單說了顧兆、鄭輝,大致一句話介紹過,可被柳樹給逮住了想聽的。
同樣都是哥兒,人家咋這麼有本事呢。
「你很好,家裡地里都乾的厲害。」嚴謹信說。
柳樹覺得這有啥厲害,「村里誰家屋裡人不這麼幹,你說的黎夫郎做生意買賣,他家賣的滷煮好不好吃,你吃過沒?生意這麼好,賣的快,一定很好吃。」
「府縣是啥樣的,是不是很大人很多?」
另一邊西坪村。
黎家在村里待到了初五,親戚走完了,還去了一趟十里村,朱秀才最後還是回家了,顧兆和黎周周拿了東西去朱家拜年,朱秀才沒出面,是朱秀才娘出面接待的,說了沒一刻話,顧兆便帶著周周離開了。
朱秀才是避著他們,肯定是上次說話說重了。
明明一道回來,一個方向,他家牛車也能捎一路,可朱秀才寧願花錢雇騾子也不願意同他說話。顧兆嘆了口氣。
黎周周擔憂,顧兆就說:「沒事,等過一段時間回到學校,我同朱兄好好說,若是能說開了那就好,說不開了也沒法子。」
可能顧兆骨子裡冷吧,他和朱理本來不算深交的朋友,一直記著也是因為當初朱秀才幫了他一把,念著情分,加上都是農家子不容易,才多嘴,可旁人聽不進去鑽了牛角尖,有一有二,就沒三了。
說不通拉倒。
就如同顧兆當初和鄭輝、嚴謹信相處一樣,若是鄭輝還是冥頑不靈一直看小說,追求愛情自由,那顧兆肯定處的客套,就是個普通同班同學。嚴謹信要是執拗老頑固聽不進去好賴話,骨子裡極度自尊自傲,那也沒有相處必要。
反正對於顧兆來說,相處不來,志不同道不合,那就散。
這個世上唯獨黎周周是不一樣的。非但不能散,還得綁緊了,走一輩子的。
顧兆牽著周周的手回去。
到了初六中午,黎家收拾好了行李,套了騾車,回府縣。雪下了一夜,早上清理了屋頂的積雪,中午看雪停了趕緊走,不然耽擱下去,怕大雪封了不好走了。
說好了初八還要做營生買賣呢。
村里人知道黎家要走,有送包子的,還有醬菜,雞蛋雞這些黎家沒要,路上車子顛簸不好帶,謝了好意。王阿叔早上時還給送了一大板的豆腐,那一板子豆腐能賣上百文,黎周周不要。
「我自己做的,天冷都凍住了也不怕碎,你們拿回去吃。」王阿叔怕黎周周拒,說:「我也沒啥能送的,勞顧秀才還惦記著小田。」
顧兆知道王阿叔過來是想問什麼謝什麼,說:「也是舉手之勞,王阿叔要是和小田決定了,等今年秋農閒了,爹回來拉糧,正好接小田過去。」
也不厭其煩的多說說鄭家的事。
「我同窗家裡是做藥材生意的,後來祖父學了醫書,如今家裡開了藥館和醫館,正缺會認字能寫的學徒,干粗活的夥計不用,要是小田過去了,先跟著學炮製藥材。」
顧兆說的大白話,「至於能不能被鄭家人收了當徒弟學醫術,我不能保證,這些要看小田天賦。我能保證的是,鄭家人心地好熱心腸,不會故意刻薄打罵小田,要是學東西的規矩那我就不清楚。」
「反正小田要是樂意,我便跟同窗回話,小田再學半年多的字,正好過去。」
鄭輝家藥館醫館鋪子大,不光是做平安鎮生意,還給府縣送藥材。年前告官的時候,顧兆勞煩鄭輝讓家裡小廝小齊過來送信,後來官司打完了,顧兆自然是請鄭輝和嚴謹信二人吃飯做感謝。
送了一碗鹵排骨給小齊。小齊高興著。
吃飯時自然而然聊到了送信到村裡的事,小齊回來跟二少回報,說的詳細,說他拿了信出來,叔公眼花看的費勁兒,村長識字不多,最後小齊一拍腦門,想起來了,「顧秀才說村裡有個叫小田的。」
大傢伙才想起來小田,可不是嘛王阿叔送小田學認字有快一年了。
鄭輝提出來是夸兆弟,這般細節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