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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輝說起家裡的事,他年前才通過信,家裡一切都好,大哥還升了一階官位,這可是十幾年沒挪過窩的調動了,鄭家老家上下高興壞了。
「好事啊。」黎大說。
可不是好事嘛。
「我原是寫信回去,想接父母爺奶上京來,可雙親長輩住慣了太平鎮,不願搬動,說他們如今身體正好,等等再說。」鄭輝說。可他一眼能看到頂了,估摸也是窩在禮部主客司十幾年不挪窩了。
顧兆說:「大哥在主客司這是韜光養晦,有錢有閒多好。」
「哈哈打趣上我了,成吧也是。」鄭輝笑呵呵說。
過年說些吉利痛快的話。
等用了飯,送走了客人。黎周周才有空問藍媽媽前頭的梅子怎麼樣了,藍媽媽實話實說:「回夫人,那丫頭剛醒來看是陌生地兒還想尋死,我給攔住了說清了原委,後來就木愣愣的不知道想什麼,不過餵了飯和湯,人還有些熱。」
梅子醒來尋死,是以為被賣到了髒地方勾欄院裡,知道不是了,還被好心人給救了,一下子懵了愣住了,突如其來的好事她不知該做如何反應。
「風寒藥繼續煎著,給她餵了,你們幾個多喝喝薑湯,別感染了風寒。」黎周周說。
藍媽媽應是下去了。
前頭的倒坐屋裡,梅子還坐不起來,渾身無力,靠在被子上,伸著枯瘦凍得生瘡的手指摸了摸頭髮,是短髮,眼裡緩緩流出了兩行淚,是高興的。
要是那種髒地方,哄她的,不可能絞了她頭髮的。
真的有救了。
黎夏端水進去,見床上梅子看他害怕,溫聲細語說:「你別怕,我是夫郎成了親的,不是男子,藍媽媽讓我給你多喂喂水。」
梅子才卸了防備。
黎夏端著碗給餵了一些熱水,掖好了被子,溫聲說:「老爺夫人心善,你別一心想死了,他們救了你買了你,花了銀錢,你也和過去家裡斷了乾淨,以後日子還長久著。」
梅子說話聲氣音弱,「我不乾淨了。」
「那也得先給老爺夫人還完了錢再說。」黎夏不知道如何勸人,他學不會藍媽媽的一股腦話,只是認死理,「你爹娘把你賣給了黎家,那你這條命就是黎家的,你想得了自由身,先還清了黎家銀錢。」
生她的爹娘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讓她給全家當牛做馬的,用她換吃的換糧食換銀錢,如今無緣無故的好心人救了她,要是死也不能欠了債,髒了好心人的地方。
「你先養著身,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黎夏餵完了水便出門了,他還要做灶屋的活,洗衣裳。
初六時黎周周給藍媽媽和方六放了四天假,這段時間辛苦兩位了,不僅干自己活還教那些新來的。
等藍媽媽方六一走,黎家宅子前後的活,黎夏接管頂上事了。顧兆是不走動親朋了,在家留著陪福寶玩,因此不怎麼動騾車,自然用不上人趕車。
騾子黎大餵著,黎大愛惜騾子,沒事就去刷刷。
按理孟見雲是小廝車夫的標配活,沒用處了就閒著當個小門房看門用的,可事實上孟見雲幹著,打水挑水燒柴劈柴這些活都幹著。
黎夏先是覺得小孟年紀小,才是個娃娃,看小孟做了,還有些不踏實,怕老爺夫人覺得他欺負了小孟,回頭回話拘束站在一旁。
黎周周看出來了,問怎麼了。
「小孟偷摸早起幹活,我起來了,水缸就滿了,柴火也劈好了,不是我讓他幹的。」
黎周周先跟黎夏說:「他和你一樣,沒什麼不同,該乾的活吩咐他去干,不過別欺負刻薄了就是,他年紀小先別勞累太多,別急,我知道你不是刻薄人。」
黎夏這才踏實了。夫人信他。
過年黎家大人都在,不需要下頭人看著福寶,因此藍媽媽和方六走的四天,黎家宅院也和往日一般,沒什麼別的變化,撐死就是黎夏做飯手藝不如藍媽媽。
畢竟藍媽媽在灶屋幫工都有十多年了,黎夏才學了幾天,不過黎夏人老實,做事細緻,慢一些,但不出岔子,這是還沒習慣,不過人乾乾淨淨,收拾的灶屋沒半點油膩,他自己睡得炕都打掃勤快,還給隔壁方六孟見雲的屋子收拾。
還要照顧梅子。
黎周周都看在眼底,跟相公說:「要是去了地方,藍媽媽指定是不願跟著咱們走的,她一家子都在京里,到時候黎夏能頂上藍媽媽位置能用上了。」
「幹活沒問題,就是太過老實了些。」顧兆覺得黎夏還有些不機靈。
黎周周便笑,「他才從村子經歷了勞累辛苦過來,適應到現在已經很好了,反正還有個一年半載的,藍媽媽教著,沒準就活了些。」
顧兆給老婆捏捏肩,「周周說的是,周周是小菩薩。」
「相公,別瞎說,萬一被神仙聽了去。」黎周周拉相公的手。
顧兆順勢摩挲著老婆的手,在他心中,周周就是他的小菩薩,心裡亂時,沒個定數時,要做什麼東西別人不理解了,都是周周支持他,贊同他的。
以前村裡的爐子,到讀書科舉,到如今放著京官不做了要寫調任摺子,都是周周陪著他的。
世間中最好的周周了。
然後兩人就有些沒羞沒躁。反正冬日裡活動少,不去出門走親訪友,那就是吃喝玩福寶,和睡。
藍媽媽方六十一回來了,十五那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