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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馬家夫妻平日裡的恩愛和睦,藏在底下的還是有裂隙,如今全都扯出來攤在面上,婆母公爹的埋怨怪罪,男人不幫她不理解她,就因為她那句話現在全都怪她,那她就拿命賠好了。
馬嫂子是真覺得日子沒有奔頭沒有指望了,婆母那般姿態,和公堂上黎老太理所當然要黎大銀錢供幼子有啥區別?難不成她等個十來年,供出來的白眼狼然後再去死嗎?
那還不如現在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什麼債都還完了。
黎家的鋪子今個晚開了一會,排隊的人等久了難免有些抱怨,可後來聽說隔壁麵條鋪子差點死人了,老闆娘上吊自殺,幸好是黎老闆送錢無意中發現的救了一命……
大傢伙一通的說,原本等的不耐煩的食客這會也沒怨氣,人命要緊,黎老闆是做了好事,他們等等又如何。
「只是不知道苦成什麼日子了,竟然想不開。」
「我瞧隔壁生意不錯,怎麼就想著尋短見,太不該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尋死也要想想自己爹娘雙親。」
「可能不是銀錢苦,沒準有別的難。」
大家說一說,沒一會鋪子開了。黎周周對著食客打聽馬嫂子的事一概不說,只說人好著活著,再問旁的就是問要多少鹵排骨、大的小的。
等關了鋪子,黎大悶頭刷鍋,倒是對隔壁小馬媳婦的尋死有些理解,當初周周阿爹去了,他心裡就恨就悔,小蘇跟著他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到,沒享過福,只是當時有周周,周周還小。
人要是沒希望了,一心尋死,那還管啥父母在不該尋死。
沒啥該不該的。
這小馬媳婦是走到了絕路。
下午時,馬家男人便背著馬嫂子回來了,只是馬嫂子還是不說話,神色憔悴,眼神木愣愣的,四周鄰居便上門同馬嫂子說說話,可沒啥用。
馬家的面鋪子關門了,如今做不了生意。
「唉,不理人,我去了連眼珠子都沒轉動。」周氏上黎家門說話,心裡也難過,沒想到桂娘會尋死上吊,「人現在救回來了,可桂娘心裡頭我看還是想不開,這不能時時刻刻有人守著。」
周氏說完了又啐了口,「她男人現在看著後悔,跑前跑後的伺候,又是哭又是悔恨,說一些屁話,可當初他娘動手打他媳婦時,怎麼不出來攔著。」
「成了你少說兩句。」有人跟周氏說:「在巷子裡這麼多年,你也不是沒瞧過,平日裡桂娘男人對她還是疼愛的,只是可能就那麼寸正巧撞到了那塊心病,唉,人家家裡的事,咱們外人哪裡說的開。」
「要我說乾脆就供著那個小叔子,沒準以後她婆母真守了話把孩子送桂娘……」
「你自己說都越說越小聲不信,還讓桂娘咋信?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不可能的了。」
兩人說了一會,黎周周只是嘆氣也不插嘴說什麼,兩人便覺得無趣,道了一聲回了,聽天命吧,誰讓桂娘命苦,便走了。
送完了客,黎周周站在院子裡,衝著隔壁院子方向看了好一會。
他不知道怎麼說,還是覺得人活著就有希望。
可馬嫂子不這麼覺得,馬嫂子沒啥希望了。
一天的買賣黎周周都提不起什麼興致,賣完了收拾好……
顧兆下午放學到了家,一推門就說:「我剛進巷子就發現不對勁,出什麼事了?家家戶戶門口扎堆聊天的。」
如今春寒料峭,吃飯做飯的時間點,平日裡大家都是各回各家了。就算是聊天說閒話也是兩兩三三串門,可沒見過今日七八個圍著說的。
周周接了相公書包。顧兆一看老婆神色不對勁,悶悶不樂還眉宇憂愁,不由心往下沉,臉上的輕鬆也沒了,一手握著老婆手,「怎麼了?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咱家。」黎大出聲,「隔壁的小馬媳婦今個早上上吊自殺。」
顧兆:「人沒事救回來了吧?」
「沒事。」黎周周答。
黎大看出兒子一天不高興,還打著精神做生意,他笨嘴拙舌不知道說啥,就想兆兒哄哄周周,說的詳細了,「早上周周去還錢,瞧見了小馬媳婦上吊,周周給救回來了。」
顧兆聽了直皺眉,雖說馬嫂子性命無虞,但他家周周當時衝進屋裡一定是受了影響,估摸抱人下來還是急和怕——要是沒救回來,那他家周周肯定得自責。
「先喝口熱水緩緩,不怕,人回來了沒事的。」顧兆給老婆倒熱茶哄著。
黎周周坐在凳子上,他以前也不嬌氣,可心裡擔憂了一天,聽相公哄他,就有些止不住的情緒上來,說:「我沒事,就是、就是當時害怕,手都是抖得,我不敢想,再晚一些馬嫂子真就沒了,舌頭都吐出來了。」
「現在就是周周救回來了人,馬嫂子沒死,人在,周周很厲害做的很好。」顧兆握著老婆手重複一遍又一遍的話。
黎周周當時安排起來還看著鎮定,那都是被逼的,就是學相公,遇到了事先不慌冷靜下來,其實手都是冰涼,滿腦子都是進去看到馬嫂子身子晃動的樣子。
「真的沒事了。」
黎周周便踏實了,覺得自己跟小孩似得還要相公哄,說自己沒事,做了飯相公餓了吧趕緊吃飯。
一家人吃過飯,洗漱後躺床上。
現在天短黑得早,加上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周周小課堂停了一天,顧兆拉著老婆上床,連著被子裹著老婆緊緊抱著,說故事說學校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