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頁
只是瞧嚴謹信,即便是坐下來了,還是一派的君子端正之姿,不由心中讚賞。
矮几上早已上了酒菜,酒是用火爐溫著的,幾碟子菜也好辨認,顧兆帶過來的兩盒滷鴨還有涼拌皮凍,都是涼菜,沒有熱乎的。
大家便喝酒吃菜,欣賞外頭的雪景。
顧兆剛動筷子,就聽上頭的施大人提議作詩,以雪和桃花為題目。
「……」
「謹信先來。」施明文目光讚賞提議。
顧兆不是瞎子,自然看出施大人對二哥很是厚愛欣賞,這會琢磨出味了,施大人這般提議,像極了過年時家長讓孩子在親戚面前表演一通,自然施大人肯定不會這麼無聊只是單純的炫耀,這炫耀的背後嘛——
他看向上頭笑呵呵撫鬍子的孫先生。
莫不是想讓孫先生收了二哥為徒?
顧兆琢磨出來,眼睛亮了,是吃酒看二哥作詩,一首罷,顧兆撫掌,說好。
「小顧也來一首。」孫沐笑說。
顧兆:……
他剛叫好聲是不是太大了?但他發誓,第一響亮說好的是施大人,他只是跟在後頭當個氣氛組而已。
「這?我作的慢,讓我想想。」顧兆是硬著頭皮望窗外。
室內幾人是看了等了,幸好沒人催,大傢伙只是該喝酒的喝酒,可都等著顧兆作詩。顧兆也不是要躲,既然答應了那就作,在心裡來回算,什麼平平仄仄仄仄平押韻,這個字不押,換換換。
最後一首詩出來,是對仗押韻了,可半點靈氣也無,匠氣的厲害。
孫沐聽完握杯子的手抖了。
顧兆尷尬一笑,「我作詩水平不及二哥,當初我倆一起府縣念書,他教我了幾年,已經是上的水平了。」
其他人看嚴謹信,嚴謹信頷首,說了句尚可。
「我也覺得今天這首真的還行,押韻對仗都工整了。」顧兆高興繼續吃鴨翅,還讓梁大人別客氣也來一首。
倒是臉皮厚的。梁子致心想。
然後隨便信口捏了一首。
顧兆是放下鴨翅就撫掌說好,當氣氛組。
一頓午宴吃的很是熱鬧,主要是顧兆也不客氣,讓他作詩他就作,大大方方的,別人作詩他聽,當氣氛組點評兩句還挺言之有物的,其他時候喝酒吃菜也不裝,真的吃喝盡興。
等僕從上了熱乎的湯,顧兆還問有沒有麵條,下一把,切著滷鴨雜,要湯的,來點醋……
僕從:……
「是。」僕從應聲下去準備麵條了。
嚴謹信跟兩位先生大人說,兆弟應該是喝多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不必客氣,都說了來我這兒做客,定要盡興而歸。」孫沐倒是樂呵,半點氣都沒,甚至跟阿忠交代,「按照小顧吃法給我也來一碗。」
阿忠就是孫伯大名。
梁子致自然是也要了。於是最後全成了吃滷鴨雜湯麵。
施明文做官參加宴席這麼多年以來,今天還真是『肆意』了把,等盡興頭上,大家都多喝了些,便提議說:「沐之,你看今日嚴謹信如何?作詩是不是有你當日風采?不由就收了吧。」
「收?」孫沐樂呵說:「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那我便收顧兆,你收了嚴謹信如何?咱們是同一個國子監出來的,從同窗之誼到如今的老友,那兩個小輩跟著你我二人也相似,不如今日你我添個新徒弟。」
施明文怔愣,有幾分猶豫,又覺得不好,「不成,我是翰林院的學士,若收了嚴謹信為學生,對他不好。」
若是以後翰林大考,他作為主考官,本來以嚴謹信學識定是沒問題,可——
「君子坦蕩蕩,若你收了嚴謹信為徒,只會更加嚴厲,才不會做放水護短之舉。」孫沐說:「再者,你在翰林,一心鑽研學問,不問朝堂紛爭,咱們就是最無用的文人書生,他往上走了,也影響不了什麼。」
這倒是。施明文沒想過動遷,他不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當年老友鮮花錦簇,入了內閣,現在的褚寧遠還落在後頭拍馬都趕不及,後來呢?
不提也罷。
孫沐見施明文動搖,老友性格他知道,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嚴謹信,說明十分讚賞嚴謹信品行,已經考察過了,之前猶豫可能怕自己影響嚴謹信前途,才想讓他收了。
畢竟他不做官,只有一些虛名而已。
「你都說了,此子在翰林待不久,他一出去,你做你的清閒翰林學士,也不牽扯,還是說你想攀附哪家不成了?」孫沐最後那句是逗人的。
施明文被說服了定了主意,面上說:「我一個五品,年歲又大,誰會拉攏我。」又說:「你確定認了那顧兆?他作的詩,怕是不及你六歲——」
「有趣就成,我觀他活潑大方,舉止坦蕩,又會維護兄長,是個好的。」
兩人這般說了,還要問過顧兆和嚴謹信意見。
「不急,你們二人回去慢慢想。」施明文說。
顧兆喝的臉頰有些薄紅,舉手說:「孫先生您真要收我為徒?我的詩真的練不出來的,我怕以後氣壞您身體了。」
「……」梁子致。
孫沐哈哈大笑,說:「老夫想試試看了。」
顧兆便點頭,說您不後悔就成,那我願意,當即跪著磕了三個響頭,砰砰作響。梁子致在旁送了熱茶,說:「顧師弟,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