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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氣暖和了,村里人過年連著黎家流水席連著吃葷腥,個個面上油光滿面渾身精力使不完,那就去給田裡上旱肥了。
一直到四月,旱田肥家家戶戶上完了,能休息幾天。
杏哥兒找上門,猶猶豫豫說:「算了,我就不幹了。家裡田那麼多,大嫂家孩子還小現在使不上力,我和石頭要是去了府縣,那地里活就忙不過來。」
「不過你說的買賣我回去一說,公爹婆母還以為我有分家的心思,雖然沒說我什麼,不過倆人臉拉的老長,之前大嫂確實是背地裡覺得我們二房占了便宜,現在不那麼想了,她家娃娃是多,男孩就三個,可全都小,石頭一個人幹的頂三個,我一說,她就急了,我們走了她家咋辦。」
「我知道你是想著我為我好。」杏哥兒也為難,可他嫁進王家了,一大家子過日子又沒分家,男人是個孝順的,屋裡也沒啥大問題,好端端的咋就他們二房去府縣做買賣。
黎周周瞧出來杏哥兒想去,但是一個人頂不住全家,便說:「府縣那邊有關係能讓你們靠著,不至於吃太深的虧,你們兩口子做小買賣,一年賺個百兩銀子沒問題,刨去花銷吃飯,送元元念書,勤快些四五年能買院子安家了。」
「你現在不去以後就不成了。」
杏哥兒就急,他其實私心想過幾年去成不成。
黎周周對著杏哥兒有耐心,解釋說:「元元現在年歲讀書正合適,過幾年那就大了不合適了,你們一鍋吃飯,你說送元元去讀書識字,你家大嫂肯定不樂意的,你再想想,要是以後就元元這麼一個孩子,耽誤的是誰?」
「為啥過幾年不成?」
「我家相公以後某個小官調任別的地方,府縣是去不了,我們不在府縣,你們做生意沒個靠山,咱們離得遠,有什麼事一時半會幫不過來。相公臨走時就和我說了,滷煮方子賣給府縣的金玉酒樓,名字還是黎記,金玉酒樓走的是貴价路,你們要是去就走平價路,府縣那麼大,金玉酒樓在北面賣,那你們就開西邊,互不打擾。」
豬肉鋪朱老闆愛吃滷煮,可距離遠總不能一天不幹活了,光差著徒弟來買下水吃,因此冬日裡天天吃的勤快,因為能放一晚,夏天就忍著,隔幾天差徒弟來買解個饞。
要是杏哥兒鋪子開西邊,光顧著那邊的生意就成了,夠他家一年嚼頭還有得賺,就單買鹵下水鹵豬頭就夠了。
還有一點,黎周周沒說。相公說了,鄭家送了這麼多年成本大料,如今賣給金玉酒樓,鄭家還能繼續供貨,量大了,長久從金玉酒樓賺回來。
「周周,其實我是想去的,我怕我以後生不了,婆母已經念叨我三四年了,可我肚子沒動靜,要是以後就元元一個——」杏哥兒越聽越怕。
「你和王石頭掰扯清了,地里的活賺了錢,你花錢僱人干也成。」
黎周周是替杏哥兒操心,元元越大,杏哥兒婆母會念的勤,想要第二個孫子,可哥兒不容易懷,要是生不出呢?
日子此一時彼一時,之前黎周周沒想到相公這麼快中舉,那時候勸杏哥兒和大房緩和些,受些氣那也沒辦法,忍忍,可如今有更好的路走,那就變通。
再等幾年大房一家立起來了,要分家,杏哥兒日子咋辦?
「我、我心裡慌,嘴咋沒你能說了,不然我叫王石頭過來你跟他說?」
「你自己說。」黎周周拒絕,「你以前腦子嘴挺會說的,怎麼現在笨了?你家婆母公爹擔心的就是一分家,二地里活,你解決了就好了。」
不分家,地里活僱人干。
這不是就好了。
王石頭不是個想孝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背著他娘偷偷買爐子。主要矛盾解決了,其他的都好說。杏哥兒小家一年能賺百兩以上,自己留一半拿回一半,別說他公爹婆母,就是大房一家都高興樂意。
「你給你大嫂讓一些利,她家孩子多,你賺的銀錢多了,她為著自家孩子打算,也會退一步。不分家了,你家在府縣吃的糧食,農閒了你大哥也會送,各不計較太深,都厚道一些,日子肯定越來越紅火。」
「千萬不能小氣剋扣你大嫂,跟著那什麼學。」黎周周話重了些。
杏哥兒想起黎三,當即搖頭,說:「我才不是這樣的人!」他爹送了那麼多年便宜糧食,他都氣死了,怎麼可能跟那種壞胚子干一樣的事。
回去後,杏哥兒先和石頭說,結果話還沒說完,先被婆母聽見了,說他又生事,有閒工夫趕緊努努力,再生一個給元元作伴。杏哥兒委屈,更堅定了要出去,不然他生不出來了,這家以後沒法待了。
於是原原本本按著周周話說清楚了,就說不分家,一年百兩銀子,他們留一半,一半拿回來給家裡,這樣大嫂娃娃要是想讀書認字了,錢也夠……
大嫂心裡一動。
顧兆中舉做顧老爺的威風村里人誰不羨慕?
不分家就一條,王家兩老口能靜心聽進去了,讓杏哥兒好好說說,黎周周原話是啥,說清楚了。
結果一聽,黎周周真是給杏哥兒指了一條好路,做營生買賣路上遇到的石子磕磕絆絆都給掃的乾淨清楚。
「真一年能賺百兩?」王家婆母問。
杏哥兒說:「周周說了,他第一年和大伯兩人干,每天賣的乾淨什麼都不剩,扣完每月花銷還有他家相公讀書,有個九十兩一百兩吧,這些話是周周信我才給我掏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