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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是莊稼人的根,有些人不信,便想著先等村里其他人上一年肥,看看收成如何第二年再上。這些肥料想推廣到全寧平府縣管轄的村子,起碼要三年時間。
農事官一走,杏哥兒便抱著元元過來了。
「先前我沒敢跑來問,咋樣?」杏哥兒問。
黎周周正干手裡的活,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相公說去考試的人不多,可我在外頭等,光是陪著一起考的人家就能有二百來位,我聽說只錄前二十位。」
相公沒說,他在考院外頭都打聽到了。
杏哥兒聽得咋舌,「這也太少了,為啥連一半都沒有。」見周周面色擔憂,忙岔開話題:「你去府縣玩了沒?府縣人穿什麼樣式的衣裳,戴什麼首飾,哥兒穿戴啥?」
「我說不出,沒留心這些。」黎周周實話說。
杏哥兒:「那啥時候出成績?你們還要去府縣嗎?」
「請了跑腿報成績,相公說不好勞累爹趕騾車再去一趟,家裡田還要上肥,就花些錢算了,還有一日就出成績了。」黎周周說著緊張起來了。
杏哥兒好奇這次花銷,都說讀書花銷大,上次黎周周買紙筆他就見識過,可如今田裡收成好了,本來壓下去的心思就有些活泛,他就元元一個孩子,先不提送不送讀書,問問總成的吧?
「這次花了多少?」
「第一天住的客棧便宜,不過離考院遠,一晚上二十五文錢,要了兩間房。第二天去了近的,這家客棧好,一晚上五十文——」
「五十文!!還是就睡一晚上?」杏哥兒瞪圓了眼,這咋這麼大花銷,嘴上說:「難怪大伯半夜就起了趕車去府縣,你們連住一晚都沒直接摸黑趕路回來。」
五十文一間房睡一晚,這要他,他也不願意多睡一晚。什麼金貴的床啊。
杏哥兒還板著指頭算,「一共睡了六晚,連著前一晚的兩間五十文,啥都沒幹就三百五十文錢了。」
「吃上比鎮子略貴個一兩文錢。」黎周周也覺得貴。
這些吃食還是小攤子上的,常見的素麵、包子、饅頭之類,沒敢下館子,更別提說去什麼酒樓。
「考試可真貴,這要是沒考中,不是白費錢……」杏哥兒說一半察覺話沒說好,連忙跟周周解釋:「我不是說你家相公的,我是說太貴了,我本來有點送元元念書念頭現在又沒了。」
得,他家元元是讀不了書了。每次剛提個念頭就又栽了。
黎家院子黎周周杏哥兒閒聊,一大早顧兆用過了早飯去東坪村趙夫子家了。他考完試,於情於理要去一趟夫子家。
趙家屋院裡,雖然沒人高聲說話,可就是能感覺到屋裡人都緊張。
趙澤開春便十歲,去鎮上考童生了,童生出成績晚一日,
「兆兒過來了。」師娘在圍裙上擦擦手,一向能言說笑現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張口說:「你去屋裡坐會。」
顧兆便進了裡屋。趙夫子手裡拿著戒尺來回踱步,趙澤站在堂屋中間,像是剛哭過,手背在後頭,手心通紅。
趙夫子打了趙澤手心。
「夫子。」顧兆行了禮,解釋了為啥來晚了幾日。趙夫子也知道有農事官在西坪村,當然心思也沒往顧兆身上多放,全部精力都在孫子身上了。
顧兆考不過,黎家百兩銀子,還能多考幾次。
「嗯。」趙夫子點頭,又看孫子,肅聲說:「在家時背的好好地,怎麼去考試就忘了?到底是那句不會答錯了?」
趙澤被打懵了,距離考試過去已經第三天了,考試的題也忘了一大半,實在是不知道哪道答對哪道錯了。
顧兆見趙夫子訓孫子,便說客氣說了兩句,意思他推遲幾日再過來——考試音信馬上下來了。趙夫子擺擺手,知道了,然後盯著趙澤繼續問。
從趙家屋院出來,還能聽到戒尺落在掌心上的聲響,趙澤帶著哭腔的聲,外頭趙澤阿娘眼眶紅了,卻也不敢進去阻攔。
與朱秀才家貧寒日子不同,趙家情況要好一些,可趙夫子將一生全部科舉指望灌注在實歲只有九歲的趙澤身上,從小天不亮就起來默書,日日練著字,寒冬酷暑未停歇。
希望考中吧。
顧兆嘆了口氣,便瞧見東坪村阿嬸看他,拱拱手,便離開了。
他剛一走,後腳這位阿嬸便說:瞧見西坪村黎家的顧兆剛從趙夫子家出來,滿臉愁容還嘆了氣,聽說這次又去考了,瞧著指定不成。
傳來傳去,天還沒黑,顧家四房都知道了。
這次又沒戲。
二房伯娘跟男人說:「顧兆就不是讀書的料,如今他做了黎家婿,這次三十文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你聽阿娘的話要我給銀錢,我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三十文買塊糖甜自家娃娃嘴不好嗎,給顧兆那就是打水漂白瞎錢。
兩村對顧書郎這次考試成績都不看好,私下裡說的多,怕是沒音信,下次再考那要等後年了。
這些話自然沒人當黎大、黎周周面上說。
等到了放成績那日,黎周周看著幹活,手上卻老忘了在幹什麼,心緒不寧的。黎大也不去田裡了,沒事在村口轉悠,村里人見黎大父子如此,就知道今個放成績,等到天黑沒人來,便知道真的壞菜了,沒中。
家家戶戶關著門唏噓感嘆,最後說句可惜了,亦或者黎家有錢能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