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封建王朝,白身貧窮人家想跨越階層,付出的不是一人,往往舉全家之力,有可能三代、四代。
你要問值不值,那就是各人選擇了。
顧兆與朱秀才說了幾句話便別過,只希望朱秀才能早日重新振作起來。
「那位朱兄沒考過嗎?」鄭輝見兆弟回來了便問。
顧兆嗯了聲,沒多說。
鄭輝先是嘆口氣,安慰說:「今年清平書院就清甲班一位考中了。」
整個寧平府縣,官學的、年紀大沒在官學的秀才加起來能有八百多到一千,其中報考有二百多位,可考中的只有一位。而放眼整個河西布政司,有七個寧平府縣這般的府縣,又有三個州,今年參加的秋闈考生近四千人,只取前五十。
可見難度。
班裡氣氛低迷了一些,就是一貫心大的鄭輝也唉聲嘆氣,顧兆便拍拍鄭輝肩膀,「你繼續嘆氣,我和二哥抓緊時間讀書,趁你嘆氣傷神功夫多學一會。」
捲起來!
說罷便落座開始讀書。
鄭輝:???!!!
莫名的也緊張起來,還嘆什麼氣,趕緊看書。
班裡其他人一瞧這三位都這副精神抖擻模樣,被帶的振作,一掃剛才發愁樣子,反正就算是最近的一次秋闈,那也是後年的秋天了,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後來休沐時間,顧兆還拉了朱秀才來家中做客吃飯,讓朱秀才寬寬心,朱秀才來是來了,只是情緒不高,時不時唉聲嘆氣,說起了這次下場的經歷。
「……三人租車過去,來回一兩半的銀子。」
三人的話,來回一兩半,那就是半兩銀子。黎周周心裡算的快,覺得還成,誰知道朱秀才接著說,這是一個人的。
那不少了。黎周周想。
「還有租客棧,宛南州處處價貴,離考院近的,二百文一間還沒有空房,稍微遠一些的還好,一間一百文,可人吵雜,夜裡都睡不好。」
黎周周聽了吃驚,這般的貴。
「所以顧弟你若是去,還是早早出發最好租個院子更清淨些,雖說是租院子更貴一些。」
朱理第一次下場鄉試,原以為院試有了經驗,考過幾次,料想鄉試和院試差不多,可折騰了一路到了,路上就水土不服,到了宛南州還要找房、碰壁,受人冷眼,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可越到考試關頭越是緊張,還拉了肚子。
那自然是要看病花錢,這一趟考試,花了五兩銀子,結果落榜,五兩銀子打了水漂,朱理自然是心中鬱氣難消,對不住家中雙親和妻子,幾次說起來,都是沒臉回去過年面對家人。
顧兆自然是勸,好歹回去看看。
朱秀才因為備考,已經一年多沒回去了,去年的過年,今年七月的農假,屋裡地里大大小小的重活、累活全勞累家人,今年要是再不回去過年,難不成一日不中舉,一日就不回去了?
不說別的,就家裡兒子怕是認不出你了。
顧兆記著朱秀才當日幫他買書的情誼,所以才幾次寬慰朱秀才,軟話相勸,如今聽到朱秀才隱約透露出今年不回去了,心中的話便沒壓中,說的略重了些。
勸朱秀才不要再繼續沉浸落榜情緒中,早早打起精神來,繼續讀書,再者兩年沒回去,家中親人定是記掛你,還是回去看看,孩子尚小,難道朱兄就沒記掛嗎?
最後氣氛是有些不快——主要是朱秀才被說了,面上不快,吃完了飯便提出不早了他要回去讀書,早早走了。
顧兆送客出院子,心裡嘆氣,但還是說:「朱大哥,我剛才的話不是有意奚落你什麼,咱們一同都是寒門出身的農家子,將心比心,若是我兩年沒回家中,夫郎一人操持買賣,我定是擔心放不下的,夫郎也牽掛我。」
朱理面上受不住,胡亂嗯了聲,匆匆離開。
顧兆便沒再說什麼,關了院門。
「相公,朱大哥看著不高興。」
「我知,可不說我過不去自己這關。」顧兆握著周周的手一同回屋,說:「天下的農家子科舉大抵如是,父母長輩妻子兄弟全心全力供一人,我以前在家中也是,地里的活不用提,即便是家裡的活也只手不沾,後來咱倆成親了,你也是什麼都不讓我干。」
黎周周點頭,想起來記憶都遠了。
「但是相公你每次都做,不讓干還撒嬌。」
顧兆笑的挑眉說:「我撒嬌,周周你不愛啊?你就喜歡我這樣。」
黎周周:……笑了下,承認了。
相公撒嬌說話就很乖,像是很需要他很需要他。他心裡踏實。
「以前朱大哥沒回去是真的踏踏實實刻苦讀書,如今心思老沉溺在落榜中,難以自拔,留在學校不回去也讀不了什麼,只是逃避家裡。」顧兆能體諒,可大男人你逃避了,那家裡的擔憂不是增加了。
所以顧兆其實同朱秀才說不到一起,不是一路人。
像朱理這樣農家子相處模式比比皆是,知道爹娘妻子辛苦勞累不容易,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會悶頭讀書,把所有指望希望壓在高中上,想著等我高中了爹娘就翻身能享福了,現在苦就苦了,再等等。
而嚴謹信那般的選擇才是稀有的特殊。
「嚴二哥在學校時那就專心讀書,從不浪費光陰,可心裡記掛家中親人,回去務農了便踏踏實實能幫家裡幹活,孝順了爹娘,就是家裡難了些。」顧兆說完,覺得自己行為不對,拿嚴二哥和朱理拉踩比較,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