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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模糊的背傷便是由此而來。
容燁奄奄一息,是聽著他父親要把他剔除族譜,再也不是容家子弟。他在一角柴房苟延殘喘時,府里的少爺小姐皆來看他,庶出的、堂兄弟妹,奚落的嘲諷的,人人都能踩他一腳。
最後一輛破馬車,還有一老一少僕從送他離京。
都是二哥安排的。
「你別謝我,就當全了之前這麼多年兄弟情分,以前明明是一母同胞所出,你樣樣比我出頭,父親母親極為疼愛你,我也是眼紅過你,可你是我親弟弟,你說你怎麼這麼倔,現如今讓六娘搶了……罷了罷了,總歸容府的事和你在沒關係了。」
「你快走吧,這倆粗鄙的你也一併帶著吧。」
容二郎將二百兩銀子遞給了弟弟。
昔日京里風光無限的容四少爺,穿美衣著華服,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如今是滿身的傷,一輛破舊不起眼的馬車在後巷停著,天不亮,避開耳目送出了府。
自此,容四少爺在京里是『病逝』了。
馬車出了京里,老鍾便問去哪裡。
前路茫茫,容燁已經是無根的浮萍一般,再也沒有家了。
「……去昭州。」
去看看那個夫郎老闆,一個官夫人卻做了買賣的商賈。
黎周周從前院回來了,顧兆一看,就說:「怎麼去的時候還高興著,回來臉上就沒了笑了?」
福寶贏了一兜子的椰糖,可真是小氣!就跟他倆爹一人十顆,顧兆便問:「黎照曦你怎么小氣吧啦的,我今個兒可給你喊加油嗓子都劈叉了。」
「誒呀我的好爹,您瞧瞧,這一些,我要給平安,還有陳家一些侄兒侄女……」黎照曦開始分椰糖給他爹看。
顧兆看完,頓時閉上了嘴,他拿到了哪裡是區區十顆椰糖,他拿到了簡直是福寶對他的拳拳父愛!
因為椰糖不夠分,黎大還說他的不要了,不過被黎照曦給硬塞了。
爺爺也十顆。
糖自然是不夠分,黎照曦要送的小夥伴可太多了,最後黎周周就說:「椰糖分一分,還有椰皂椰蓉,可以做了點心送過去,再不濟還有流光綢。」
於是乎,黎照曦歡呼一聲,拿著東西回自己院子開始做統計表了。
顧兆:……
哭笑不得。小孩子真好玩。
後來顧大人見他家周周也分糖,是一籃子裡頭五顆椰糖,一些果子,頓時驚覺不好,這十分珍惜珍貴的十顆椰糖,送誰啊?就送一半,出手這般大方。
他半眯著眼,肯定是前頭容四!
顧大人雖然嘀嘀咕咕,也愛說兩句小酸話,但沒攔黎老闆送糖舉動。一是夫夫信任,二則是周周正常社交想交個朋友,不阻攔,不然跟神經病似得。
朋友是精神上能交流是平等的。
在昭州,黎周周其實沒什麼朋友,捧他奉承他的很多,大多是後宅婦人女眷,同他打交道的男子多是商賈老闆,這是合作夥伴,不是朋友。
而王堅霖哥兒渝哥兒桃子等等,對黎周周來說都是小輩,他是愛護這些孩子的。
能算作朋友的,京里柳樹一個,府縣杏哥兒算一個。
加上黎周周心善,容燁那一身傷到了昭州,是親眼看著小田清創挖的血肉,自然是多了些可憐包容。
「怎麼糖送完了後悔啦?我分你一些。」顧大人摸了摸桌子,一把的糖紙皮,只剩三顆了,全都塞周周手裡,「我都沒了。」
「大名鼎鼎黎照曦的冠軍椰糖。」
黎周周手裡握著椰糖便噗嗤笑了起來,他知道,相公定知道不是因為送糖的事。夫夫倆彼此都清楚,可這般的『胡攪蠻纏』作怪,每次都是有用的。
「剛容燁跟我說了些事,林康安走丟,孫先生講學……」他一一說了起來,還有容燁說京里的那些事。
黎周周到也不是給容燁打什麼同情牌,只是全告訴相公,好讓相公做評判。
這人留不留。
「這廝還挺聰明的。」顧兆聽完先道了這麼一句。
之前顧兆雖是看著『醋』,但語氣上也是尊重,現如今用了『這廝』就能看出聽完心裡也氣,他仔細思考了下說:「以前立場不同,他如何做,那是他的事。」
「回頭我寫了書信跟老師言明情況,這事我做不了主,應當老師說話。」
「他現在背井離鄉孤立無援真是絕路上的人,今日同你說這些,不知道是真袒露還是混著別的心思,想借著你的善良,先說清楚明白了,好讓咱們打消這個芥蒂——」
「若真是動這翻心思,那他還是想留昭州,想留府里的。」黎周周道。
若真是不在意,何必費心思?
顧兆想也是,便說:「你想留他借住就留,破船尚且還有三分釘,他離開黎府去買個宅子過個小日子也成,留昭州或是去旁的地都成,咱們又不是他爹媽,不管這些。」
「我想等他傷養好了,再由他決定去留。」黎周周也有了決定。
顧兆點點頭,「成啊,反正他現在再咱們地盤。」便不再容燁身上多說了,他看周周也在分糖。
從他腰間荷包倒出五顆糖來——這是福寶給他阿爹的。
顧大人眼尖,一眼就看出來,「好啊周周你這兒怎麼多了一顆?黎照曦給你了十一顆?!」
黎周周便剝了糖紙塞了一顆到相公嘴裡。顧兆是含著糖,含糊不清說:「多得一顆就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