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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萍萍做兒媳婦,嗓門不如黎老太大,以前慣會使的是一些綠茶小手段哄好黎正仁,讓黎正仁站她這邊,可上次回娘家,大哥給黎正仁鬧得沒臉,之後回來後,黎正仁便冷著一些她,除非鬧得太嚴重才出來和稀泥,不然就當沒瞧見。
相公不幫著,兒子還不聽話,只剩下女兒和她抱團了,可有啥用?
再回娘家?倒是成,可不可能一直賴在娘家不回來,大嫂弟媳還在家不樂意呢,要是回來了,日子更艱難了,婆母會說誰家媳婦兒整日往娘家跑?沒個正經樣子。
啥正經樣子?難不成她還不正經了?
馮萍萍又是哭鬧到黎正仁跟前。
這日黎正仁回來,進了院子先看見媳婦兒又是一臉委屈樣,頓時心中煩躁,他上了一天的工,回來還沒個清閒,但是今日不想斷這些雞毛蒜皮官司了。
「娘,大哥是不是有個哥兒?叫什麼來著?」黎正仁當沒看到妻子滿肚子的話要說,略過了,先去灶屋找娘問話。
黎老太正忙活下午飯,見兒子進了灶屋趕緊說:「這灶屋油煙大,你一個男人體體面面的進來幹啥,快出去,別髒了身上袍子。」
黎正仁便好笑說:「什麼體面不體面的,我一個做工的。」
可跟在後頭的馮萍萍知道,相公嘴上謙說,其實心裡就是這麼認定的,就是樂意聽婆母夸這番話。
「咋不體面?我兒模樣好有本事可不是體面人了?什麼做工的,那酒樓跑堂的才是做工跑腿的,我兒不一樣是帳房先生,帶著先生呢。成了,娘出來跟你說。」黎老太蓋了鍋蓋擦了手出來說話。
「說啥來著?」
黎正仁面容鬆快笑說:「大哥是不是有個哥兒?叫個啥?時間久我忘了。」
「叫啥?咋突然問起那個死命的。」黎老太一時也沒想起來,對著大兒子恨不得咬牙切齒,隨口就罵。
這一家子一個樣,對著沒用處沒本事的都不記。
黎老頭也出來了,聽了問話,想了一翻說:「是不是杏哥兒?」
「那是老二那個短命的家的。」黎老太這個記得,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煩了些,說:「我兒你問這個幹啥?都是嫁出去的賠錢貨玩意,好端端的突然提哥兒。」
黎正仁便說:「離我們酒樓不遠有家黎記滷煮鋪子,聽說是個哥兒開的,叫黎周周,也是寧松鎮西坪村的人,我琢磨起來,大哥家好像有個哥兒,聽著年歲好像差不多。」
「老大那個木頭樁子老實莊稼漢能有啥大本事,還跑到府縣來了?他家哥兒還能有大本事做買賣營生,這都是放屁。我記得了,以前老屋的時候,瘦瘦小小的跟杆子一樣,瞧著就養不大跟他那阿爹一樣是個晦氣的。」黎老太嘴裡念叨罵。
在黎老頭黎老太眼裡,小兒子是最有本事最有出息的,那早先捨棄斷了關係的大兒子只配跟牛一樣在鄉下地里刨食吃,是絕不可能有大出息的,更別提來府縣做營生。
「西坪村姓黎的人家多了去了。」黎老頭也是不認。
黎正仁本也是不信,他讀了書,隻身一人來府縣找工,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了今日的工作和體面。稀少的印象中,大哥就不愛說話,吃的多,模樣也不好,只配娶個哥兒,他家生的那個哥兒,在老屋是連和他坐一張桌子都不配。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掌柜的說黎記鋪子別看小,可生意好,一個月能掙三四兩。」
其實掌柜的比劃了個八,但黎正仁不信,怎麼可能這麼多,他一個月工錢二兩,一個哥兒做的營生還是下水,那玩意能吃嗎,不可能那麼多,掌柜的是拿話故意擠兌他。
「三四兩?!這麼多。」黎老太驚了,高著嗓子叫。
黎正仁皺了下眉,而後說:「也不多,還沒刨去本,應該能落個一二兩。聽說每天還要去西邊拉肉,大冷天的淘洗,又是燉煮,反正廢了功夫一天不見歇,做的是辛苦買賣。」
「那確實,誰能和我兒比,我兒扒拉算盤珠子,寫寫算算,那是乾乾淨淨,天冷了風吹不著,雨雪淋不到,這才是檯面上的。」黎老太說。
就是嘛,一個哥兒咋可能賺那麼多還想騎到男人頭上了。
黎正仁眉間鬆快舒坦了,想起來正事,便不經意好心說:「我聽掌柜的說這個,想著巧,都是西坪村的人,要真是大哥家的生意,那麼辛苦,到了府縣咱們也該照顧照顧,敘敘舊。」
「有啥舊好敘的,你就是心善,還想著那個短命的,我跟你說,那短命的哥兒命硬,剋死了他阿爹,就算是咱們還是離遠一些。」黎老太嘟嘟囔囔跟兒子說。
去照顧啥去啊。
反倒是馮萍萍把男人話里意思聽出來了,這會插話說:「要真是大哥家的生意,一個月辛辛苦苦有三四兩銀子……」重點把三四兩銀子給咬了出來。
黎老太便聽了進去,問了兒子鋪子叫啥,在哪裡,「……我閒了去看看,要是老大,我生了他出來,如今在府縣裡做生意買賣,那不得一個月給我和你爹一些花銷。」
把在村里黎大說斷絕關係給忘得乾淨。
怕啥。現在在府縣,她兒子認識衙門當差的,要是那短命的敢不給錢不認帳,那她就讓正仁叫官差去砸了鋪子,別做買賣了!
黎老太越想越覺得對,回頭跟老頭一說,老頭點頭說對著,「當初在村里,那不是東西的玩意咋說的,還由著他翻了天不成,這是府縣,咱們正仁幹了這麼多年,根在府縣裡,他一個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