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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花香這會瞧見杏哥兒,嘴上急忙說:「正好我有話給你交代,我和你爹要去一趟府縣,最近幾天你過來給光宗做個飯,別餓著他。」
「娘,你先別去。」杏哥兒攔。
劉花香看後頭黎周周也在,猜出來杏哥兒知情了,說:「啥不去,你弟被人打了,還能白讓人欺負了?你是不是嫌我讓你給光宗做飯?又沒讓光宗去王家吃,我就知道你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不怎麼指望你,連做個飯都不願意,他是你親弟,你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
杏哥兒本來是急,擔心爹娘吃虧,也可憐弟弟被打,可他才說了句別先去,就被他娘這麼一頓罵,頓時急添了惱,嘴上說:「去吧去吧,誰攔著你,我就是良心讓狗吃了,去府縣被刁難,被告官了,關我什麼事。」
「我嫁給王家就是潑出去的水了,黎光宗愛吃哪吃哪,我管不著!」
杏哥兒說完氣話調頭就走,一扭身眼淚就掉下來了,心裡說不盡的委屈。從小到大每次都這樣,事沒沾到光宗他娘對他也好,新出的頭繩,村里哥兒女孩都沒有,他娘就捨得給他買,新衣裳也是,還給他衣裳繡杏子,抱著他,哄他。
可一旦啥事沾了光宗,那就處處往後頭讓,不讓就罵就打,那次分明是光宗搗蛋下河裡差點被沖走,是他救了弟弟,回來他娘說他不好,帶著弟弟去河邊亂玩,埋怨他讓光宗受了風寒。
喝藥都是撿光宗喝剩的。
杏哥兒有時候也恨,記恨光宗記恨他娘。可事情過後,光宗知道連累了他,還給他去山裡摘野杏吃,他娘也給他做糖水蛋,說到底就是一家人。
現在出事了,急忙過來看,唯恐爹娘受委屈,結果呢,連多聽他說兩句話都沒有。杏哥兒委屈的不成,回去,紅著眼眶躲著婆母大嫂就往屋裡去,讓王石頭瞧見了,忙抱著杏哥兒哄,問咋了。
杏哥兒一跑,黎周周不能走,忙把相公說的話交代急忙說了遍。要是旁人劉花香得罵回去,可到底黎周周昨個兒給黎光宗煮了一缸紅糖薑茶,耐著心聽完,覺得不可能。
「好歹也是一家人兄弟,打著骨頭連著筋,黎正仁打了光宗,他還能告官?那成什麼樣了。」劉花香不信,村里孩子受委屈,上門撕吧的沒聽說告官的。
再說他家光宗受了委屈挨了打,「錢我給了,那算什麼偷。」
黎周周這麼說,傳出去,光宗在村里名聲還要不要了。
劉花香抬高了嗓門,「我給了黎正仁一百文呢,光宗就是拿回來,才拿了幾個錢,剩下的我非得要回來,還要再罵一頓狠狠解了氣。」
說完也不給黎周周說話機會,劉花香和黎二坐上牛車就走了。
黎周周沒法子,白跑了一趟,杏哥兒還受了委屈,他倒是沒啥。回去堂屋爐子上熱著早飯,相公見他第一句話就是:「臉都凍青了,快來吃飯暖和下。」
顧兆上手握老婆的手。
黎周周心裡一暖,早上白跑一趟也不算什麼,他坐下,相公給他盛粥,桌上擺了醬黃瓜。
「慢慢吃,是不是沒勸動?」顧兆問。
黎周周喝了口粥,說:「相公你咋知道的?」
「我看你回來一臉沮喪猜出來了。」顧兆想了想,說:「可能也是我太想當然了,沒設身處地用二叔二嬸思維想事情。」
黎周周停了手裡勺子,他沒聽懂。
「你看,二叔二嬸在村里生活這麼多年,為人處世,解決事情法子,就是村裡的規矩。要是咱們村里出現類似這樣的事,怎麼處理?誰理虧,誰的錯?」
「那當然是打人的不對,又拿人錢還打人的孩子。」黎周周想村里人起爭執怎麼辦,「當阿娘阿爹的帶著被打的孩子上門討說法,先罵一頓出出氣,然後討自己的錢,要是聲量高占了理,還能讓對方再賠一些。」
所以劉花香也是這麼想的,她家占理,孩子被打、錢被拿、糧食便宜賣,哪處說都是她家占理。劉花香嗓門也大,罵人也會,怕啥?
「都是一個村的,罵完討回公道就成,要是兩兄弟妯娌間起了不痛快,那更不好意思叫村長了。」黎周周說。
家醜不外揚,私下裡罵完吵完,畢竟還是兄弟,叫村長主持公道那真是撕破臉了,以後一個村還咋相處?
村長都不叫,更別提報官,對村里人來說,想都不會往報官上想。
「周周都理順了。」顧兆讓老婆吃飯,一會粥該涼了,他說:「縣衙就在府縣,報官也許是黎三嚇唬二叔二嬸,但二叔二嬸真鬧的凶,沒準就動真格的。」
對村里人來說報官、見縣太爺就像是做夢,天大的事,但對府縣裡人來說,不算啥稀奇事。
「別擔心,你給二叔二嬸提了個醒,兩人見不對,也能跑。」顧兆寬慰說。
黎周周便不操心了,他該說的都說了。
晌午一過,杏哥兒過來了,雖然早上說了氣話說不管,可到底不放心,一聽黎周周把話都給他爹娘交代了,如今人也走了,只能說:「算了不管了等著吧。」想著娘那個性子,應該也吃不了什麼大虧,沒準是顧書郎想的多了。
十五元宵節。
黎家滾了元宵,還是去年的餡,紅糖花生和紅糖芝麻兩種。黎周周給黎光宗端了一份過去。黎光宗嘴裡也沒閒著,杏哥兒雖說氣話,真不可能放著光宗不管,還是過來給做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