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頁
路寬約兩丈,兩邊草叢鬱鬱蔥蔥的,更有野花開了,頗得野趣。
「咱們便走一走,正好鬆快鬆快。」梁進士提議。
其他人紛紛應和,杜若庸自然,他年紀大坐馬車顛簸腰酸背痛的,走一走路,迎面吹來的風倒是舒服,只見眾人結伴走著,孫進士還當即對此景吟了兩句。
「好詩!」
有人讚嘆,自然也有人添補餘下的兩句。杜若庸作詩不成,便跟在旁邊,聽到了好的絕的,鼓掌點頭應好。
走累了,便上車,這次坐上去半分顛簸也無。
杜若庸心中想,若是從滁州到昭州,一路上路路皆是此路,他也能帶全家前往昭州——而後又想,不好,路雖然好,可還是窮苦,不好老小受苦。
這一條路諸位走的慢,一走兩天快三天,車夫說天色不早了,不如就近借村民家中安頓,大傢伙便去了,吃著鄉野粗茶淡飯,略有幾分不同滋味。
孫進士問:「老翁,我們離昭州城還有多遠?」
「水泥路好走,你們趕著馬車快一些走個兩個時辰不到便到了。」老翁說。
人有自責的,都是他路上看景耽誤許多,沒想到這麼短就到了,早知道便趕快一些早早進城。杜若庸安慰說:「莫說白兄看迷了眼,我也是,怎麼能獨怪白兄呢。」
其他人紛紛安慰。
「老翁,昭州城如何?」
「你們這是想問吃食啊,氣候啊,還是旁的?」老翁不解。
其實問的這人想問昭州城是否真的窮苦,可話到嘴邊覺得這般問不好,便說的籠統。現如今老翁反問,這人便順了其意,說:「都說說,我們是去昭州城教書的,聽聞昭州城蓋了官學,我們一行人是北方的,人生地不熟,吃食上也要問問。」
滁州對唐州來說也是南方,可對昭州這極南的便是北方了。
老翁一聽是教書的,頓時敬重,讓家中老伴同兒媳再燒一個葷菜,杜若庸以前當過小官,知道村里日子窮苦,難得見葷腥,他們人多,不好讓破費,便說不用了。
「那怎麼可,各位先生是顧大人請來的吧?那便是顧大人的尊客,到了我們鄉下來,自然是要好吃好喝招待上了。」老翁定要做。
其他人便感激紛紛道謝,之後又說起了昭州城。
孫進士觀老翁提起顧大人便臉上自豪,話也痛快,人也熱情許多,便問:「老翁口中的顧大人可是京里來的顧兆顧大人?」
「顧大人名諱小人不知,不過確實是外頭來的大官。」老翁提起顧大人話多了,「各位先生也見到了,通外頭的水泥路沒修好前,我們這村子沒人路過,人也少,十來戶人家,地里的莊稼也不成,勉強餬口,後來顧大人來了,說修路,每天給我們五文錢……」
「……今年地里的莊稼收成也好,祖祖輩輩地里刨食,從沒見過一畝田能種出這麼多的稻米。」
修路得銀錢諸位能聽懂,雖然五文錢一天在幾人看來算什麼多的?到了莊稼就聽不明白了,怎麼莊稼收成好了,也是顧大人功勞?
這些來人,辭官多的十多年,辭官少的也有六七年了,不說不慕名利不懂吃喝,就是對俗物淡薄些,不甚關注關心,家中略富裕殷實的,那便喝酒吟詩對弈,有時候出遊短暫遊玩一二,或是去哪裡講學。
要是家底一般的,如杜若庸,那便開個私塾,一年也有四五十兩銀子,家裡吃喝用度皆不用這些文人老爺們操心關心,自有夫人料理。
因此不懂不了解肥田法。
梁進士與孫進士知道,替諸位解了疑惑。那老翁連說對對,「誰讓我們昭州偏遠,外頭都曉得了,也就是顧大人來了後我們才知道,剛開始還不敢做哩,石粉要錢,可顧大人說了以工充或是半錢給,沒成想真的種出來了……」
「年前蓋廠,又賺了不少銀錢,家裡米糧夠吃還賣出去了些。」老翁讓諸位先生別客氣,動筷子吃肉。
十位是一人嘗了一口,便不多吃了,心中對顧大人是各有各的好奇,也有心生佩服的,他們做官時焦頭爛額,對著俗事公務束手無策,自然沒聽過百姓們真心實意的誇讚尊重。
辭官歸去,有生性淡薄不愛名利不愛官場的,大部分是在官場上做不下去,或是被同僚氣的,或是跳了坑,反正氣急下辭官,而後後沒後悔過各自心中明白。
只能做一派閒散舒適不慕名利的文人。
這顧大人文采斐然,做官竟然也當的好,不知其人什麼樣子?聽說還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諸多的好,可能缺了家世吧。
幾位心中如此想,農家子出身,到底是低了許多,難怪被貶到昭州來了。
第二日一大早,車夫小廝套了車,進士舉人們留了銀錢,不多,三兩銀子,可老翁差點嚇著了,說這般的多,不能收。
最後梁進士留了一兩,諸位趕緊上馬車走人。
老翁拿著一兩銀錢站在自家院子門口對著車隊遙遙相看,趕緊收起來,喃喃自語:「這就住了一晚,一些吃喝罷了,怎麼給這麼多銀錢。」
「剛還要給三兩銀子,哪裡敢要啊,被褥都是這些人自帶的。」老婦也說。
老翁兒媳道:「若是以後天天來人,咱家靠著水泥路近,天天招待客人,不是天天就有銀錢了?」
「哪裡有這般的好事,咱們昭州城誰來?也是顧大人面子重,請來了這麼多夫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