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頁
於是惶惶的讓坐就坐,讓吃八分飽——聽不懂八分飽是啥,可吃完了一碗哪怕還餓著饞著也不敢多要一口飯,讓洗就洗。
四人等到問話,挨個小聲怯怯的報名字。
草兒、狗蛋、栓子、小河。
草兒和小河是哥兒,草兒十三,小河十二,小河是大舅的孫子。狗蛋是小河的小叔,同是蘇家大房的,蘇大年紀大,家裡生的孩子最多,一串串的。
栓子是老三家的。
倆男孩都是十四五的年歲。
問了名字,黎周周跟人對上,讓草兒和小河睡這間屋,隔壁倆男孩睡著一屋,一會去洗澡間洗乾淨了,他幫忙給倆哥兒洗,頭髮得好好篦一篦。
「草兒和小河先洗。」黎周周說。
倆小的乖乖跟著黎周周身後。
家裡的洗澡間就在西廂房旁邊的耳房裡,藍媽媽早添好了一大桶熱水,皂莢都備好了,還有絲瓜做的搓澡的。
藍媽媽知道這倆是哥兒還驚了下,都瞧不出來,這會添完水也沒走,問她來伺候兩位少爺。
「叫他們名字就成了,我來洗,藍媽媽多燒些熱水,我看一桶不夠,還有盆也拿過來,先拿盆洗一遍。」黎周周對怎麼洗都有經驗。
他以前在地幹活時,髒的跟個泥人土人,直接泡桶里那這一桶水不得白費了,先拿木盆打了熱水擦洗幾遍,再泡泡熱水搓一搓,打了皂莢這就清爽乾淨了。
藍媽媽便關了門出去了。
草兒小河都乖巧,讓脫衣裳就脫衣裳,麻利的很,知道是給他倆洗澡,都不敢讓黎周周幫忙,說自己洗會洗。
「這盆里熱水,你倆先互相沾著搓洗兩遍。」黎周周卷了袖子,一看兩個的頭髮,枯黃不說都打結了,篦子是梳不開,上頭沾著白白的跳蚤虱子,要是挨個弄費時間了。
「我給你倆頭髮先都絞了?」
兩人年紀還小,絞短了些也不礙事。
草兒小河自然沒問題,忙點頭。
一通收拾,藍媽媽是拎著污水桶,一桶一桶的往外提,等草兒小河全身上下洗完了洗乾淨了,用了半個多時辰了。
兩人身上衣服乾淨,頭髮長短在耳朵下面,雖然毛躁可頭皮清爽不癢了,兩張瘦巴巴的小臉,兩雙大眼睛看向黎周周,雖然說不出伶俐話,可充滿了感激感謝。
「去外頭院子曬頭髮。」
黎周周說。
輪到了倆男孩,那就不能是黎周周動手洗了,讓爹幫忙看些,「頭髮上的虱子太多了,梳不通先給絞了。」
黎大也是這意思,家裡還有福寶,那得洗的乾乾淨淨了。
黎家院子一上午都是在洗刷刷中度過。
另一頭,顧兆在宮裡吃宴也是吃的拘束,因為在場的所有官員都比他官階大,且大很多,他坐在後頭了,不知道為何,還有人來同他寒暄,大多是資歷深,年紀大,做他的長輩,端著架子誇讚他幾句。
也不算寒暄。寒暄是有來有往互相客氣吹捧,而現在就好比過年了,家裡親戚長輩八大姑七大姨的誇你:這次期末成績不錯,表現的好,以後大有可為云云。
顧兆只需要當個謙虛低調恭謹的晚輩,做出微笑,應聲,您說的是,說得對。這些簡單附和詞就成了。
但微笑也很費臉的。
顧兆是和嚴二哥杜若琪坐在一處的,聖上還未來時,露天舉行的宴會,官員皇子們還是比較鬆散,沒那麼多規矩,畢竟康景帝這個宴會打的名號就是君臣一家熱鬧熱鬧。
現在早上到場的都是官員,皇子們略晚一些到,快到晌午時聖上到,宴會就開始了,吃吃喝喝看歌舞表演,各位皇子的獻壽禮,前面這一攤就差不多結束了,聖上先走,走前讓各位愛卿不要拘束,同樂,官員們也不是真來吃席的,在留了半個時辰左右,就能陸續出宮了。
這個時候天還大亮,早著呢。
聖上去歇一歇,然後就能繼續第二攤,這次是真家宴。
繼後設了宴席,排的上號的嬪妃參加,照舊是吃席飲酒看歌舞表演,皇帝去皇后宮裡坐一坐,同他的妻子、愛妃們聊聊天,等煙火一放,這個萬壽節就正式結束。
流程是這樣的。
顧兆覺得整個露天宴席不少人背地裡盯著他,有同他打招呼的那就起身客氣回話一二,然後目送大人去前頭,當不知道有人背後盯他,坦然落座就好。
一套動作流水線模式。
「顧大人?」
又來了。顧兆起身拱手作揖,「敢問大人是?下官初到京中,眼拙不識大人,還望見諒。」
「范,戶部尚書范閔。」范閔笑呵呵的,說:「說起來咱們也算是有幾分緣了,當初顧大人琢磨出肥料,我做的是宛南州知州……」
還說起鄭輝的關係。
這是又拿官場面上關係說,又繞了一圈拿私人感情套近乎。
顧兆還是客客氣氣的,同范大人說話,說了沒幾句,范大人停下來了,拱手朝皇宮大門方向行禮,顧兆猜又來哪位大人了,一看——
二品的官服。
「褚大人。」
「范大人。」褚寧遠擺擺手意思不用多客氣。
原來這位就是寒門士子偶像褚寧遠褚大人。顧兆是第一次見,當日殿試,他們所有進士都是規矩盯自己腳尖,沒機會瞅別人,後來分配到單位,那更是不可能見到常在宮內行走的褚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