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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也這麼說,說是雪再厚實,現在麥子窩著貓冬不敢動。」
顧兆聽兩人一言一語說莊稼,能看出來王石頭也是沒話找話說,不過他倒是有些問題,「爹,王哥,你們說是冬小麥怕凍著,那為什麼不春天播?」
冬小麥是十月播,窩個冬,來年六月收成。春小麥則是春天三、四月播種,九、十月播種。
一年兩季時間上差不開,怕冬日小麥凍著可以種春小麥。
王石頭先笑,顧書郎這問題一聽就知道沒下過莊稼地。他說:「春天播小麥,過夏天怕旱著,本來就是旱田,冬日有個雨雪滋潤,田地還能肥沃一些。」
莊稼地就是這樣,冬日雨雪足了,怕小麥凍著,夏日播又怕老天爺不下雨,地里莊稼旱死,反正是年年操心就對了。
「再說我家一共九口人,二十五畝水田,二十畝旱田,家裡如今就我、大哥我爹能下地伺候莊稼,這麼多田地,要是麥子春天播,收成趕著稻米下來,那是累死在地里都忙活不過來。」王石頭笑說。
顧兆點頭,這個他明白,周周跟他講過。
可能是顧兆態度好,王石頭話也多,主要是和黎大伯聊莊稼說不起來,總不能幹坐著,也不能聊些養孩子的事,這都是媳婦兒的話題。
「老祖宗攢下來的經驗,春的稻米,冬的麥子,收成岔開了,還能再種點花生黃米豆子,旱田不能多種,不然來年地不肥,種不出莊稼了。」
正經糧食才是大頭,旁的都往後靠。
「不上肥料嗎?就是糞。」顧兆問。這個現在種莊稼的應該是知道的吧?
王石頭先是誇了句顧兆還知道上糞水,不過緊跟著說:「自家能攢多少?攢一年也不夠二十畝的旱田,平日裡的糞兌著水澆澆菜地就差不多了。」
就是村長家養了牛,牛糞人糞加起來也不夠使的。
「千萬不能直接上,不然要燒死菜。」王石頭以為顧書郎是學著種莊稼,還添補了句,就怕真拿糞上,燒了莊稼,不得找他算帳。
「水田好使,稻米收了,要是不閒費事,捉了田雞、泥鰍放水田裡養著。旱田只能求著老天爺,雨雪充足了,好好滋潤,不要經常種。」
所以王石頭家二十畝的旱田,小麥收了後,也是輪著來。今年那塊田種幾畝的黃米、花生、豆子,夠自家吃就成。明年另一塊地來,那塊歇歇。
如此反覆。
這些種地的經驗,都是一代代人攢下的。莊稼漢靠地吃飯,可不得精心些。
「上次周周說,風調雨順下一畝左右就二百斤——哦,兩石多糧食。」
水田似乎多些,有個三百斤,旱田二百斤出頭已經夠可以的。
今天找到了答案,水田三百斤是因為有『肥料』,旱田純粹是靠雨雪和土地休息。如果要是有肥料,那產量可不大大提高。
顧兆說了句記住,沒成想種田學問也多著。
王石頭聊得還挺開心的,回頭到家了,還跟杏哥兒說顧兆人不錯,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就不一樣,還誇他種田學問好。
這種田就種田,有啥學問的?嘴上這麼說,王石頭臉上可得意了。
現在,說了會話,該做午飯了。黎周周去灶屋,杏哥兒便把元元往自家男人腿上一放,卷子袖子去灶屋搭把手幫忙。其實主要是磕牙閒聊,他可憋死了,剛在堂屋不好學,大伯在呢。
杏哥兒還是怵大伯的。
如今兩人到了灶屋,娃也暫時不用他看,杏哥兒可高興了,一邊幹活一邊說:「你知道不,昨個兒田氏從娘家回來,罵了一路大牛,你聽見沒?」
張柱子家離黎周周家就隔了個王嬸院子,杏哥兒聽村里人學了一嘴,可不比現場版來的詳細,當即催著黎周周說,眼神很是殷切。
黎周周:「……就昨個兒回大田村,大牛好像吃完了他娘拿回娘家的肉。」
「這我聽說了,張家的回娘家拿的厚,又是雞又是蛋,肉啊糖的都拿著,就說這幾天心情好,也不打罵大牛牛蛋,說是張柱子同意回娘家拿厚禮,張家的給弟弟拿好的,氣能不順?」杏哥兒熱切目光,追問:「咋罵的?」
黎周周學不下去了,岔開話題問:「燒個魚吃不吃?」
「吃。」杏哥兒認了,他就知道從黎周周這兒聽不出什麼,一邊摘菜,說:「你怎麼成了親有了男人,還學不了這些。我也不知道為啥,年輕在家當哥兒時不怎麼愛聽,成了親反倒喜歡聽這些了。」
魚還剩兩條,黎周周撈出一條魚,宰殺,一邊說:「以前他們說你說我,你當然不樂意湊,家裡活也多沒時間聽,現在閒了。」
「那倒是。」杏哥兒想想還真這樣。他在家時,因為比弟弟大八歲,從小家裡洗衣做飯餵雞餵豬,大一點了割豬草、拔花生,都是他做,忙的腳不沾地,閒了還要繡些東西拿鎮上賣。
沒時間聽是非學是非。
嫁到王家,屋裡活就那些,大嫂婆母是個麻利勤快的,公屋沒多少活,只要管好自家屋裡那些,洗洗衣服。後來懷元元了,活乾的更少,在家整天憋著沒意思,溜達一圈能聽一下午是非。
「你現在是忙,等你以後懷了孩子,肯定和我也一樣,我這毛病就是懷元元時候學來的。」杏哥兒說的十分肯定。
黎周周想到懷孩子,心裡既期待又忐忑,他的哥兒痣太淡了,淡的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