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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麼,桌子趕緊擦擦,別耍嘴皮了,我不聽你吹捧這個,人家是夫郎哥兒也能自己頂起買賣生意,外頭人人喊一聲黎老闆。」徐掌柜教訓夥計。
他都豁著老臉不要給黎家賠了不是,過去的事過去了,黎家不計較了,這小兔崽子還給他在這兒拉話挑事呢。
夥計挨了訓,還不知道為啥,他這不是想吹捧掌柜抬抬掌柜嗎?怎麼掌柜的還不樂意聽?
黎正仁站在櫃檯後算完了帳,見那小夥計規規矩矩站著,跟個鵪鶉似得,便隨口賣人情,說:「徐叔,就是你往常掛嘴邊的黎老闆?這人又沒在,在酒樓里說說他也不會學出去,不用生太大氣。」
「行了,去忙吧。」徐掌柜打發夥計。
小夥計高高聲聲應是,不過走時看了黎正仁一眼,目光感激。徐掌柜收在眼底,小黎一句話輕輕鬆鬆的就得了夥計的好,他給教規矩倒是背後惹一通說,不過無所謂,有開竅的有不開竅的,不開竅的這一輩子也就是個跑堂的。
跟他又沒啥瓜葛。
徐掌柜的閒聊說:「別看人黎老闆年輕,我在上頭碰了一回釘子,咱們酒樓老闆都要打量著,你是知道的。」
酒樓和黎記滷煮的過往,酒樓里是傳遍了。黎正仁自然知道,不過就是聽一耳朵,知道和他一樣姓黎,倒是巧了,再有就是這位黎老闆年紀輕輕,二十多出頭,還是個哥兒。
說實話,黎正仁覺得徐叔年紀大了,怕起事,連個哥兒都怕,不過是背地裡說一說,本來就是個哥兒夫郎,一個小買賣叫個老闆那是給臉,不給臉又如何?
金玉酒樓的掌柜的還怕一個小鋪子老闆?
「小黎你別不當一回事。」
黎正仁說:「徐叔,我聽你說過,這黎老闆相公是個秀才,可就是秀才也沒啥大不了的,算了不說了,省的惹你不高興了。」
「我沒不高興,你看你徐叔是副小肚腸子嗎?」徐掌柜先軟話懟了個,別以為沒聽出來小黎話里陰陽怪氣的,不過軟的來一下就成,岔開話說:「對了,小黎你老家是不是寧松鎮西坪村的?」
黎正仁臉一變,笑容淡了,他早將戶籍遷到寧平府縣,做了十多年的寧平府縣人,往日聊起來都自稱府縣人,除了前頭老資歷的,沒人知道他還是鄉下人,即便知道也不敢拿到面上親自這麼問他。
黎正仁不想回話,態度冷了許多,心想徐掌柜這個老貨拿喬懟他。
「我模糊是記得,當年你來府縣跟你師傅手下學算帳,面嫩的喲,說的就是寧松鎮西坪村來的,我沒記錯吧?」
黎正仁見要是再不答,保管這老東西還要說出別的話,便淡了說:「沒記錯徐叔。」
「那可巧了,黎老闆也是寧松鎮西坪村人,之前沒跟你說過?」徐掌柜都不瞅黎正仁,笑呵呵說:「誒呦我這腦子,記得是跟你提過,原來沒啊,這西坪村是個好地方,出人尖尖,你就不提了,找了個好媳婦,黎老闆是做生意好,他家相公還是秀才,進了官學,還是稟生呢。」
黎正仁額上青筋起了,說起他就是娶了個好媳婦,話里話外意思是不是想說他不是入贅但和入贅差不多,就是吃岳家飯的。
這種羞辱,黎正仁怎麼能忍。可還不等開口,徐掌柜先樂呵呵的走了,「去後頭看看,小黎你好好算帳別耽誤了。」
「……」黎正仁嗯了聲。
徐掌柜背過身臉上笑更深了,往日裡他對小黎說話客氣也是看在老馮面子上,可黎正仁一個後生晚輩,不過是算帳的,還想爬到他頭上不成?
酒樓除了老闆,掌柜的才是一把手。
黎正仁有啥可傲的?
敲打完了,徐掌柜樂呵了,心裡舒坦的,也不怕老馮找上門,老馮都不幹了,各干各的行當,還想管他金玉酒樓這一攤子?再說老馮也不會為這個女婿說什麼的。
馮家雖然就一個姑娘,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屋裡頭兩兒子婆媳妯娌關係都處的亂遭團,還有啥精力管這雞毛蒜皮的事。
再說他哪裡說錯了?黎正仁不就是西坪村人麼,雖是和黎老闆同姓黎一個村的,可黎正仁一個帳房,人黎老闆頂了個鋪子,招了個秀才相公,瞧瞧這才是有出息的人尖尖。
把黎正仁和黎老闆放一處比,徐掌柜搖搖頭,這都沒法比的,比不得比不得。
黎周周回院子裡,爹正燒飯。
「米我下鍋了,醬菜和鹵豬頭肉我也切了。」黎大跟兒子說。
黎周周先應了聲,將東西放到堂屋裡,卷著袖子出來,洗了手開始揉面,這麵團發酵好了,接著拌餡料,爹明個兒要回村,他要蒸一鍋葷餡包子給爹帶路上吃。
肉是早上拉下水豬頭肉時買的,兩斤的豬五花,肥瘦相間。
如今早蘿蔔出來了,白生生的,空口吃有些辣,要是上了霜的蘿蔔那就脆甜汁水多。這蘿蔔拌涼菜吃不香,可做包子餡好。
黎周周三兩下洗好了蘿蔔,切成手指肚子厚的片,後灶水燒開了,切好的一盆子蘿蔔全丟進去等焯的差不多了撈出來,還要用紗布裹著將裡頭的水分擠干,然後剁碎,和剁好的肉餡攪拌勻,這就成了。
「爹,我給杏哥兒買了一塊布,還有一盒點心。」
「知道了,我明個都帶上。」黎大說完,再叮囑了遍:「我都跟朱老弟說好了,我不在家這幾天,小六子來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