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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花香給取名叫桂花,可我想著不好,跟顧家那邊岳家撞了,光宗媳婦兒也覺得不成,光宗媳婦是個賢惠會來事的,知道不能明著說,不然花香指定得氣,就說這桂花和婆母的名兒撞了個字,她小輩娃娃哪裡能跟阿奶撞,不敬,花香就改口,讓光宗媳婦兒自己取,你們也知道光宗是不認識字,他媳婦兒也一樣,倆笨頭湊一起琢磨了幾天想出來個九月……」
「大哥,我現在也是當爺爺了,要是以後有機會了,帶著九月去給她大伯爺磕個頭拜個年,也不知道啥時候了。」
「光宗那兒一切都好,他媳婦兒說了得加把勁爭取明年生個兒子。」
「前幾天連著下雪,我看雪下得厚,怕塌了屋頂,我就過去給大哥屋頂掃了掃雪,大哥放心,屋子都好著,有我看著呢。」
「健安今年四歲了,過完年五歲,花香催著要送健安去上學,我想著還是在等兩年,不能跟著顧家的顧晨比,顧晨都八歲了,再說家裡才修了屋,再攢個幾年家底厚了再說,也不是誰都是——」
這是個霉點塗了,後面補上:「顧兆大人。」
前頭是二叔的語氣,後頭就換了劉花香的語氣,說一些漂亮吉祥話,什麼過年好這類的,問黎家在京里如何。可能也沒多少話要說,前頭都讓男人說完了,劉花香擠了半頁的吉祥話就結束了。
後面一頁是杏哥兒的話,交代了蘇家四人的情況,蘇大舅家的一個孫子輩的哥兒,蘇三舅家同你我一個輩分的男娃……
說他實在挑不出機靈的,看著都膽小怕事不敢搭話,他想著年歲小能教,也不知道四人多不多,要是多了就送回來吧,還有兩個哥兒,我是想著可憐,留在蘇家飯都是先緊著男人吃,連肚子都填不飽,以後長大了嫁人也指定找不到好人家,都是可憐的命。
女孩子還能挑一挑,哥兒又是蘇家那種窮的,可真是沒法挑,到時候長成了,只能嫁給更窮的人家去了,給一家人當牛做馬操勞家務,肯定還要干地里活,累壞了身子生不了孩子就要被刻薄,如此循環,下場想也知道。
黎周周看完這才知道那四人中,還有兩個是哥兒。
最後一頁是小田的信,謝謝黎大伯周周哥還有顧大人,他在平安鎮學醫,師父說再過三年就能出師了,到時候他想在寧松鎮上開個醫館,師父給他說了個媳婦兒,他過年問了阿爹,說了情況,要是順利明年就能成親了。
都是喜事。
黎大聽完了說:「信里明年結,那就是今年了,小田阿爹算是熬出頭了,日子越來越好了。還有光宗也當了爹,這得回信,等今年托商隊再帶回去,還有一些禮。」
「我曉得。」黎周周拿了紙筆來寫,爹現在想說,話在嘴邊,便現在寫,反正四個孩子還在吃飯不急。
黎大說的話也少,就幾句,恭喜黎二得了孫女,一切平安就好,黎健安是年歲小你說得對放兩年在讀書,屋裡銀錢存多了踏實,我家屋頂的雪勞累你了我都記著,以後要是有機會了就回去看看。
黎周周從中潤筆添了一些,比如說跟二叔說,讓光宗媳婦先養好身子,別生的緊了容易傷著。他想了想還是沒寫上男孩女孩哥兒都好,不要太過偏重了。
因為寫沒用,光宗媳婦要是執念想生男孩,用嘴說沒用,尤其在村中大家都這個觀念,沒男孩要被笑話,可能二嬸對兒媳生了個孫女言語也帶些失望,不管如何,周邊環境在這,他們隔得遠,說指定改變影響不了什麼。
黎周周決定,下次托商隊帶信回去,給光宗女兒九月帶個禮,略貴重好一些的,像是長命鎖,打上九月的名字,做的女孩氣一些。
這樣一來,看重了九月,二叔一家肯定是會受影響,把這個孫女看重了,九月親娘總不會苛待這個姑娘吧?
就算以後有了兒子,這女孩總不會過的太慘。
黎周周寫完了先放一邊收拾好,藍媽媽說幾位少爺都吃完了,也洗了,鍋里燒著熱水。
「我去看看。」
西廂屋門敞開,飯菜味都散了,蘇家四個見人來了,立刻規矩站好了,一張張臉都是洗的乾淨,黎周周看了半點也沒看出哪兩位是哥兒。
「現在挨個說名字,叫什麼,爹是蘇家排行第幾的?我是黎周周,算起來是你們表哥還有表叔。」有個哥兒是大舅孫子,那就比他小一輩。
四人吃飽嘴裡還是肉味,那白面麵條就算是過年都吃不了一大碗,更別提每個碗裡還放著大片大片的滷鴨子肉,可香了。
之前在府縣他們也能見見葷腥,都是做買賣剩下的肉湯肉渣,四人抱著碗吃香的舌頭都找不到,做夢都覺得這是什麼好日子,要是能留府縣給石頭哥幫忙,要他們幹啥都成。
可兩人不收他們,說要送他們去京里。
四人沒去過京里,實在是害怕,京里比去府縣路還要遠,可杏哥兒阿叔說了,去京里他們要是做事利索幹活勤快聽你周周表叔的話,那就是有福了。
這句話四個人一直記在心裡,從府縣到京里走的腳磨泡了,睡在荒山野外的,有一頓沒一頓的吃著乾糧就冷水,也堅持下來了。
其實也不算苦累,在家裡幹活都這般。
可跟著掌事到了這院子大門,進來後,四人就怕了、慌了,這屋裡這麼大這麼氣派,聽著比鎮上的大老爺屋蓋的還美,他們這樣粗笨什麼都不會的,要是沒用被送回去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