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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見雲說同他一個災棚里的,叫梅子。顧兆則是問:「她願不願意賣身?你就給她提了。」
「她不賣身進府做下人,那就等著被賣身進髒地方。」孟見雲眼底又是恨意,說:「我倆一路走來的,之前我哥給過她半個饅頭。」
顧兆沒問那你哥呢,孟見雲已經孤身一人了,他哥哥路上不知道遭遇什麼給死了,念著他哥哥的情分,孟見雲提一句想幫這梅子?
都這樣了,顧兆說:「明日套了馬車,你跟方六一起去找。」
能買就買,買不到就算了。這梅子還有家人的。
年的氛圍濃了。
黎大買了對聯福字門神,去年掛的紅燈籠也拿了出來,掛在大門口上,對聯、福字兩道大門都有,連著堂屋門也貼了。
顧兆今年有了老師,第一年過年自然要行大禮拜年,之前拜師禮都是匆忙,他喝的上頭,跪地就是砰砰三個響頭,過年可不能馬虎了。
黎周周挑了年禮,知道老師愛吃,除了自家的滷味,還在想拿什麼,「酒、點心這些我買好了,都是聚福樓的,爹一大早去排隊買的。」
「吃的統共就這些,太少了,墨錠毛筆是不是得備上?」黎周周對這些不懂,說:「上次林家送來了一箱子東西,不然打開從裡頭挑一些?」
好東西自然是先緊著上層,店裡的其實沒什麼好的。
顧兆想了下覺得不好,「不動林家那箱,咱倆出門溜達一圈,好好看看。」他覺得用林家的東西送老師,不尊重老師了。
東西不在意價值,在意心意。起碼顧兆對老師有這個信心的,老師不在意名貴的亦或者便宜的,買到了心頭就是好的。
「好。」
黎周周換上了袍子,與相公出門了。爹在家裡看福寶。
福寶一瞧倆爹爹都走了,咻的瞪圓了眼睛,撲棱著胳膊要跟著一起,黎大端起地上撲棱的孫子,抱在懷裡,說:「福福咱不去,咱爺孫倆在屋裡頭吃糖畫——」
糖!
福寶剛看往大門方向瞅急的喲,就差點眼淚珠珠了,一聽糖,吧嗒的眼淚珠珠憋回去了,扭頭精神看爺爺,露出個笑,「耶耶耶耶。」
「誒喲我們福福,爺爺帶福福吃糖去咯~」
家裡的騾車方六拉孟見雲去買人了,顧兆和黎周周便走著,慢慢的溜達,難得放假,他和周周散散步到處逛逛,一邊走一邊說:「還記得我第一次冬日和周周出遠門。」
黎周周當然記得,他和相公第一次去鎮上,也是秋冬了,一出院門天還黑著,一口的冷風,相公讓他吃熱乎的紅薯,現在想起來還是甜的。
「我第一次走去鎮上,周周你說實話,是不是故意走慢了?」顧兆問。他還記得當時能半條命沒了,走一會歇一會,覺得路好長,怎麼走都不到。
黎周周笑不說話。
顧兆便不要臉,親親熱熱說:「我就知道周周疼我,當時吧周周就愛著我了。」
「相公。」黎周周小聲,「在外頭呢。」
「好好好。」顧兆正經臉湊過去幾分,「第一次見了周周我就心悅周周了。」
黎周周耳朵根都要紅了,臉上眼底也是壓不住的笑。
馬上出了巷子到街上了,總不能亂來,顧兆保持著分寸,可黎周周添了句,「我也是。」
「……?」顧兆反應了下才知道周周說什麼,特別不謙虛膨脹說:「咱倆都長在各自審美點上了,我心悅周周,一看周周就知道也心悅我。」
黎周周笑的雙眼彎了彎。
後來買了洛北紙,顧兆讓不要裁,他拿回去親手裁了,老師喜歡毛邊的,就是這紙邊略微糙一些,這不用學,讀書寫字的都會,有的人喜歡精緻一些的,顧兆見老師用紙都是毛邊的。
洛北紙是最頂尖的。
有了好紙,還挑了一塊墨錠,雕刻花紋立體的圖案樣子都有,顧兆挑了一塊簡單的,上頭『康泰』二字,希望老師身體健康通泰。
這便成了。
回去顧兆進了書房,一張張的親自裁紙,還沒裁完,外頭敲門,「進。」平日他在書房,除了周周沒人會來的。
顧兆停了手裡活,「怎麼了?」
「方六和孟見雲回來了。」黎周周說:「人沒買回來,說起來還複雜。」
「叫他倆過來,我問問。」
兩人就在外頭候著,方六進來說:「回老爺話,孟見雲口裡的那姑娘,我們今日去找到了,不過撞牆碰的一頭血,糊著鍋灶底下的灰止住了血,人一直混著醒不來,她老子娘見我們要買人,說四兩銀子就拉走。」
「我見是快過年了,那人傷的重還不知道醫不醫得好,見了血,大過年的拿不定主意先沒拉回來,她老子娘見我們走,說三兩銀子也行。」
方六意思回來問問,不敢拿主意。主家讓他去買人,那也是活蹦亂跳能幹活的人,一個半死不活的拉回來了萬一主家不要了?再者,大過年的拉回來個見血的晦氣,要是死了沒扛過來,更晦氣。
「怎麼要鬧到自殺?」顧兆問。
按道理一路都過來了,那麼苦熬起來了,怎麼到這關頭就要尋死。不由的,顧兆想起孟見雲說的話,「可是她爹娘要賣她進——」
方六點頭應是,他也可憐這姑娘,可可憐不過來。
這家的老子娘太遭恨了,親生的閨女便這般對待,現在人不值錢,可賣給牙行都好過送親女兒到那種火坑髒地方,不過也是,牙行從中抽錢,到手沒幾兩,賣那種髒地方,是多少兩到手就是多少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