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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大多平庸碌碌無為之人,可心頭總有一丁點的熱乎氣。
或是親人,或是朋友,或是旁的。
如今陳家男丁便是如此,上門討人,以往老實的面容,如今也是帶著怒氣,「敲鑼!讓固原的百姓都聽聽,斷斷理。」
陳大郎衝著緊閉的大門啐了一口,跟著其他弟弟說道。
來之前,顧大人說了,既然是和離要人,怕是會撕破臉,木家以往對二小姐做的種種,如今陳家來人,怎麼可能心平氣和說話?你們肯嗎?
陳家男丁言自然不肯。
對那種畜生還留有什麼臉面。
是以就算是不會說話,可陳家在理,樁樁件件的說出來就成,人家地頭上了,別一言不發要人到時候讓人家倒打一耙,百姓雖是人微言輕沒有地位能幫什麼,可眾口鑠金,陳二小姐出嫁時風風光光,回來時,也不能落得一身污名。
是木縣令畜生在先,對不起陳家二小姐這位髮妻,如今陳家來人要人,那也是該的,陳二小姐和離,那也是被逼的,若是不和離,留在虎狼窩中,會步上二小姐早夭孩子那步。
……
顧大人說了幾點要害,陳大郎都記在心中。如今在木府前敲鑼打鼓,做的也是順手習以為常——昭州衙門張貼告示,便是如此。
沒一會,固原府縣的百姓便聽了響動圍了上前。
陳大郎自告身份,說起來這樁血淚案。百姓們剛見這行外來人要在縣令府門前鬧事,還不敢駐足圍觀,怕被連累到,可一聽這外來打頭的是縣令的大舅爺,其父還是五品的知州大人。
那這可比縣令官大。
官大一級壓了人,又是家務事,他們這些看熱鬧的怕甚?聽聽罷。
這一聽下去,可不得了了,百姓們原先是瞧著『狗咬狗一嘴毛』的熱鬧,官跟官之間讓他們平頭老百姓做什麼斷案官司?可一聽,那個個義憤填膺的,原來不是官官相護一嘴毛的事,而是戲文里的陳世美狗東西。
他們這兒的木縣令忒不是個東西了,那簡直是畜生東西。
當時家中貧寒,讀書考科舉還是岳父陳大人幫忙的,考上了去京里調任,前前後後陳家就給這位二女婿打點塞了有兩千兩銀子。
當日木縣令跪在陳大人面前,發誓會愛護尊重髮妻陳二小姐的。如今是有了平妻便不說了,刻薄磋磨,陳二小姐的孩子掉進了荷花池……
「……前前後後那麼多僕人看著孩子,怎麼就掉了下去人沒了?」陳大郎大聲問。
圍觀百姓一想,對啊,這縣令家的少爺又不是他們尋常百姓家中孩子,沒人看著,四處玩耍。
「我記得去年出門上香的那位夫人,前前後後就四輛馬車,聽說一個小姐身邊伺候的就有六人,怎麼輪到了小少爺,一個人都沒掉了荷花池淹死了呢?」
「你說那天我在也看見了,多風光氣派,對啊,提起來府尊夫人,都是去年那位,怎麼就沒正經夫人影子呢?」
「後頭進的那位聽說還是商賈出身的,這放著正經官家小姐磋磨刻薄,偏重後頭進來那個,木縣令是不是——」
腦子有問題啊。
百姓說了一半給咽回去了。
時下官家千金那才是體面尊貴,憑商賈如何有錢富裕,那也比不得當官的正經千金小姐。
士農工商,誰尊誰卑,百姓都懂得道理。
怎麼就能讓後頭那個爬到前頭正經夫人頭上呢?
這木縣令也忒是畜生了,岳家扶持起來的,給銀錢、關係,諸多打點,結果狼心狗肺出了昭州就翻臉不認人了,還由著商賈的女兒磋磨正妻。
「這不就是欺負陳家路遠,固原無人麼。」
「誰家中都有女子,換誰誰能這般忍。」
一遍遍的說,一遍遍的敲鑼,引的城中百姓一波波的前來。
而早早關了府門回報管家的下人,絲毫不知道外頭已經熱鬧成什麼樣了。木府管家是西邊夫人娘家人,沾親帶故,自視甚高,聽了下人回話說大舅爺來了,那自然是欣喜,先罵門房下人怎麼不請來外頭喝茶等著。
被下人叫住,才知道是東邊的娘家人。
管家先是罵了句,「什麼東邊夫人西邊夫人,你領的誰發的工錢?要是認東邊那位,儘管過去當值去。」
門房自然是不肯,自扇嘴巴,說說錯了話,府里他就認這一位夫人,立即改口,說是東邊那位晦氣藥罐子的娘家人。
即便是如此,管家也不當回事,即便是個官小姐又如何?要是陳家真有本事真看重這位小姐,怎麼十多年毫無音信,怎麼他們大人敢這般對待?
不就是有恃無恐嗎。
雖是如此,管家思量一二,還是去報夫人了。不過今日不巧,正是初一,老夫人團員和樂日子,再者盛夫人過府,在後頭院子裡看戲聽曲,不好打擾。
「你去跟前頭回話,說大人在衙門沒在府里,不好外男進,讓他們尋了客棧等一等,明日再說。」管家吩咐道。
門房立即去回話,想著管家都如此說了,那應該沒什麼大事。
木府後院,戲台子上正唱的熱鬧。
看戲的樓台水榭中婦人們飲酒用食看戲,話題正說到了大娘身上,西邊夫人嘴裡道:「我家大娘雖是年紀略大了些,不過年歲跟著你家的二郎正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