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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錢底子厚哥兒是不咋干地里活,都是和女孩子一樣,養豬餵雞做飯洗洗衣裳就是,他以前沒嫁人時,村裡有哥兒就不做莊稼活,柳樹可羨慕了。
他累死了去,又要地里活還要做飯,還得被大嫂擠兌吃得多。當然柳樹給懟回去了。自然也被阿娘揪著耳朵罵了一頓,咋能跟大嫂這麼說話。
咋說話啦,她都說,豬都沒我能吃,我為啥不能說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阿娘就說他,你都把自己罵進去了。
柳樹才不管,那大嫂也是狗!
「我家裡情況說起來話長。」黎周周剛起了個頭解釋,憑著窗戶紙透進來光線,瞧見柳夫郎睜大了眼睛,一副等他說模樣,那……就說吧。反正也睡不著,聊聊天也好。
黎周周對著柳夫郎印象好,兩人模樣都不是哥兒樣,還都干農活,柳夫郎說起話來直來直去特別有意思。
「我阿爹去早,四五歲時,我爹就帶著我分家了……」
柳樹覺得自己日子過得苦,可聽完黎夫郎,他這苦啥啊苦,就是累一些幹些力氣活而已,現在吃飽穿暖不挺好嘛,他娘雖說老偏疼哥哥弟弟,連著大嫂弟媳也偏,可好歹沒早早就沒了——啊呸,不能這麼想。
黎夫郎說簡單,一兩句就把以前和他爹過苦日子話結束了,可柳樹是哥兒,也是干農活,過過苦日子,咋可能不知道裡頭艱難。後來再聽黎夫郎說攢了錢,年紀大了不好嫁人,爹就給他招婿——
「我也是,村裡頭閒言碎語,說我長得沒個哥兒模樣是個丑,可氣得我牙根痒痒,給罵了回去,不過我家裡哥哥弟弟都有,輪不到我給柳家傳宗接代,沒錢招婿,就只能嫁出去。」
柳樹說精神,坐了起來,「後來我都快十八了,村里媒婆找上門,給我說我家男人,家裡是真窮,這後頭現在屋,還是我成親時住不開臨時蓋了一屋。」
「我男人那時候二十咯,媒婆跟我娘說年齡也不是很大,配小樹頂頂好,還說讀書好,書生模樣,以後有大本事可勁吹,成親時我男人來我家迎親,我一瞅,當時就心裡嘀咕:這我沒讀過書可我見過書生啥樣子,哪裡像黑面神,那個子那胳膊上硬邦邦肉,比干莊稼地我大哥還要結實。」
「我就想一定是媒婆胡亂吹哄騙我家,可誰讓我家娃娃多,大小一大家子沒錢蓋屋,我滾蛋了能騰地方,還能省一口糧食。」
柳樹當時真忐忑,男人一瞅嚇人厲害。
可柳樹不知道,媒婆在他家吹嚴謹信是『書生模樣』、『有學問有本事』,當時嚴謹信還沒考上秀才,不然也輪不到柳樹。媒婆到了嚴家則是夸柳樹,說柳樹十八歲年歲正正好,模樣雖然不出挑可幹活勤快——
村裡有人和柳家那邊村里人是親戚,說了句柳樹這孩子自小潑辣厲害緊。嚴母害怕找了個厲害兒媳婦,就小聲說了句:這人是不是厲害……
話還沒落實,媒婆先霹靂巴拉擋回去了:小樹說話是嘴上爽快些,可爽快了會來事,以後屋裡屋外一把抓,只讓嚴書生好好專心讀書就成,這閒雜事小樹能幹啊。
嚴家人一聽當即覺得不錯,再者謹信都二十了,眼看著快二十一了,哪裡敢耽誤下去。嚴家人一動搖,媒婆人精瞧出來了,當即三四五六給安排麻利,連著說親換帖子嚴家人蓋屋前前後後就一個月不到時間。
柳家是想脫手這個厲害炮仗哥兒,一點就炸,除了爹娘,誰惹上了都不給臉。嚴家則是擔心兒子年歲大老大難,加上實在是窮,能娶個哥兒已經不錯了。
嚴家人當時也沒想著兒子會考中秀才,那時候聽人說考秀才難,估摸得好幾年,先把婚事辦了再說。結果小樹進門後沒兩年,謹信就中了秀才。
「我家男人中了秀才,說我是秀才夫郎,我回娘家腰杆是挺直了,可風頭還沒出幾回,該干地里活還是一樣不落下。」柳樹又趴了回去,「現在村里人還拿話噎我,只准她們背後嘀咕我說我壞話,我要是說回去了,就說我這潑婦模樣,以後嚴謹信出息了當大官一定要休了我。」
黎周周知道這些村里話,認真說:「應該不會,我家相公說,嚴二哥人品貴重十分可靠。」
嚴家是沒有錢,是農戶寒門,可一個人品行跟錢多少不掛鉤。
黎周周信相公說話。
「現在我信他,可誰知道以後,我以前去鎮上瞧熱鬧,員外郎母親過大壽,還請了說書在門口熱鬧熱鬧,裡頭當大官一個妻子都不夠,還得幾個小妾婢女,反正可勁兒風流了。」柳樹說完覺得不對,「我不是說顧秀才也這般,就是、就是我自己心裡沒底。」
黎周周是信相公,他也能體諒到柳夫郎心裡不安,說:「我剛開始和我家相公成親,其實村里也有人背後嘀咕不看好,說我家相公是圖我家房屋院子和銀錢考試,要是一旦發達了考中了,指定要擺脫了我家。」
「啊?」柳樹驚訝,但一想也能想得到,「這些碎嘴婆娘阿叔,關她們什麼事。」
「我那時候心裡也惶惶害怕,可後來就不怕了,心裡踏實安定了。」
「為啥?」柳樹也想學學。
黎周周說:「我和相公日日相處,相公為人如何,我自然比村里外人知道清,當然是信相公了。你和你家相公是聚少離多,整日裡都聽那些人背後嘀咕不好,可不得受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