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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黎周周克阿爹、倒霉催的,長得跟那細杆樹一樣光禿禿的沒屁股瞧著不好生。
「可不是啊,咱們村里誰家有周周有福氣,黎大可是疼著周周呢,十八兩銀子招哥婿頭一份啊,再瞧瞧咱們周周哥婿,顧書郎模樣好讀書好對著周周也疼,現在啊還會地里莊稼事,我瞧著樣樣好。」
這夸的還算有理有據,只是之前說黎大花十八兩給一個哥兒招婿真是白瞎銀子,浪費了!你瞅瞅吧,指定後悔的,招不到什麼好的。
黎周周聽得不好意思,不是害羞,而是以前那些不好聽的他也聽過,現在這些誇讚的話,他也沒覺得阿叔嬸子是真心實意覺得他長得好、有福氣,可能因為地里糧食收成高的關係吧?
村里田就是收成,一年到頭的嚼頭、花銷都是靠田裡來的。
這是大家的命根子。
黎周周心裡明白,第一次被架著夸,就連成親時也沒這樣被誇的——沒人說一樣不好。不過看到相公笑著和大家說話,應對那些誇讚,也是和往常一樣,他那點拘束也沒了。
外人說好說壞有啥,他又不是為了外人這些話活的。
因此黎周周該幹啥幹啥,大大方方的招呼幾位阿叔阿嬸喝茶,聽著誇讚話,偶爾應一聲哪有、還行、相公主意,爹也支持。
眾人是喝茶誇讚,好話說了一籮筐,說的是口乾舌燥,終於有人提了個話頭:「……周周啊,你也是阿嬸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那什麼,你家旱田上的肥這是咋做的?」
剛熱熱鬧鬧說話聲高嗓門,現在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說還是說,不過眼神往這邊瞥,都偷偷摸摸想打探這是啥方子。
雖說是這麼問不地道,就像是村口王阿叔的豆腐,那都是賺錢營生,誰要是問、打聽,會被說嘴的。王阿叔那麵團脾氣,也是斷斷不會說的,說了斷了自家買賣。
可這田裡收成實在是肥啊,抓心撓肝的,哪怕給錢總成了吧?
在場的誰都沒想過,這隨口一問,黎家真的會原原本本說清楚,連錢字都沒提。
真白送了。
那可是肥田的法子啊。
黎周周笑著說完,「……都是不費錢的東西,相公還說,咱們地里收成的麥子茬,不用犁地,用火點了燒成灰也肥田,就是各位阿嬸阿叔小心些,別燒著別家的地。」
「誒誒誒好好。」
眾人這次誇讚是真心去的,真沒想到黎大家這樣寬厚。
又聊了會,重點還是圍繞著誇讚黎大一家進行,顧兆聽了好多彩虹屁,接受誇讚,笑笑。後來晚了,大傢伙要回去時,黎大說:「今個村長來了,還有個肥水田的法子,具體的大家等村長一起說。」
都踏出黎家院子大門的這下又給返回來了,大家七嘴八舌的。
「啥法子?要錢嗎?」
「給錢就給錢,咱得了旱田的法子不能白白再得一個水田肥的法子。」
「啥時候弄?能像你家麥子一樣翻個翻不?」
黎大看顧兆,剛也是兆兒讓他提一嘴的。顧兆溫溫和和的,臉上掛著笑,往那兒一站,剛吵吵嚷嚷的人群就停了下來,安安靜靜等顧書郎說話。
「我爹說的都對著,法子我們黎家不要錢,不過裡頭有個材料要要錢,到時候村長一起登記,誰家不要,誰家要試第一批做肥,誰家想再等等第二批。」
「如今村里先緊著上稅,這個不能耽擱,後面全聽村長安排。」
顧兆說的清清楚楚,大傢伙也聽明白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紛紛是道謝一籮筐的好話,回去路上又談了一路。
關上了門。
黎大問:「為啥剛還要我再說遍水田肥的事?」
「爹,您看,下午和村長同來咱家的幾位叔叔,前腳剛走,沒多久咱家收成多少就傳遍了村里。」
黎大點頭,那確實,隔壁王家第一個過來。
「水田肥的事下午也說了,村長几位叔叔都知道,咱家不收錢,可傳話這事就怕一人傳,傳著傳著就變味了,萬一過兩天,變成了咱家有水田肥的法子,一人收二百多文。」
傳八卦張冠李戴,隨便編造稀鬆平常很可能發生。
「今晚這麼多人,有一個想亂說記岔的,總不能其他人都記岔了吧?也比後頭傳出水田肥消息,家家戶戶挨門在上咱家來問,現在一說,大傢伙心裡有數,再想多問的,那就去找村長,全聽村長安排嘛。」
這也算捧了村長,其他問題村長解決。
黎大不知道這讀書人心眼是怎麼長的,反正他家哥婿說起話來真是頭頭是道,提了這齣,後頭的都安排上來,不由心裡讚賞。
不錯。
十八兩銀子真是沒白花。
黎周周燒好了熱水,讓爹和相公洗漱,泡泡腳,該上炕睡了。顧兆和爹將院子板凳桌子搬回了堂屋,一邊還說:「爹,我沒說要錢,免費的法子您不會生氣吧?」
「你小子小瞧了你爹我。」黎大樂呵呵瞥了眼顧兆,語氣親昵,說完回憶說:「以前剛分家時,我帶著周周,這邊一天蓋好了茅草屋,當時搭手幫忙的村里幾個我記到現在。」
「最難得時候,青黃不接的,地里莊稼沒出來,沒米下鍋,我腆著一張臉問朱老四借了半貫錢,後來我還了,可這人情沒忘」
「肥田的法子,你收多了,村里人背後不但不念你的好,反倒處處挑刺,還要罵你,草木灰不要錢、水不要錢、糞也不要錢,怎麼著就要給你錢?嘴皮子碰碰就收錢,要是地里莊稼收成沒翻個個兒,是不是也要懶你頭上?誰讓你拿那麼多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