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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情況,黎周周不愛用丫鬟。
顧兆聽了點頭,對家裡後頭的事,周周一概做主,這會問:「是不是有送帖子的?」
「有,昭州城裡出了名的商賈鄉紳三家最出頭,陳、林、黃,李家是吉汀府縣盤踞的勢力,在昭州城裡不顯露多少,以前是三家均衡,後來陳家跟陳大人搭上了關係,躍出了一頭。」黎周周跟相公說。
顧兆沒想到周周會這般清楚。
「周周你怎麼知道的?」
「招工閒逛看看鋪子賣的東西,各有各的法子都能聽到,這三家在昭州城也是盤旋快百年的大族了,也沒藏著掖著,很好知道。」
做生意買賣的哪裡敢藏掖,巴不得是名氣都打出去,才方便做生意。
「相公是想拿了誰家開刀?」黎周周見相公臉上露出幾分笑便知道了。
顧兆挑了下眉,「周周心裡也想來了,這簡單。」
別說黎周周,就是黎大都知道,到了新地方,要麼就是打服了刺頭,要麼就是拉攏底下看不順眼刺頭的,連著手打第一個出頭的。
「可人家紮根這麼多年,咱們打不過吧?」黎大操心,他家算上那六個膀大腰圓的鏢師也打不過人家三家,別到時候三家聯起手來對付兆兒。
顧兆笑眯眯說:「爹放心,做生意嘛和氣生財,我沒想著動手打誰,再者三家都是出了慈善名聲的鄉紳老爺,從不欺壓百姓欺行霸市做混帳事,個頂個的慷慨之家,當然是要官商一家親了。」
黎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反正肯定不是他家有麻煩。
黎周周笑,相公這是看上了三家的錢包了。
「我吃了飯,先去一趟陳府,福寶去不去?跟著陳哥哥們玩一玩。」顧兆扒了兩口飯,跟爹和周周說:「去走動走動串串門。」
黎大說他不去了。兆兒這是找陳大人有話說,他過去也摻和不上還是不去了,萬一說錯了什麼話。
天色不早了,顧兆是吃飽了喝足了,換了身舊袍子,背著小書包,抱著福寶跟著周周步行去了陳府串門——十分之接地氣。
陳府門一開,門房見門口是顧大人一家還愣住了,很快行禮,招呼顧大人一家從正門進。
「你家老爺在府里哪裡?我去找他說說話。」
陳家下人下意識指路。
陳大人在後院,那得通傳了。沒一會,陳家後頭都起了動靜,陳夫人是招待來客,家裡的小孩子也都叫出來了。
顧兆和陳大人說話,周周帶著福寶去了花廳聊天。
在後院正廳碰的頭——陳府也是沒什麼規矩。按照京里名門望族的規矩,外男外客是禁止踏入主人家後宅的,可陳大人聽了是小顧來了,讓下人帶到正院正廳來說話。
「下官拜見陳大人。」顧兆先是作揖行禮,動作還沒進行到一半,就被陳大人拉著胳膊說:「這麼多禮幹什麼,來坐,上茶。」
顧兆屁股還沒焐熱椅子,就聽陳大人說:「聽說你跑到播林府縣去忙活了?又是炸山又是挖石頭,要修路?」
「是。」
陳大人咕噥了句,「路不是好好地嘛,修它作甚?」又看小顧年輕,便語重心長的說:「你這是新上任總是想干點啥,我也是你這麼過來的,可小顧,我跟你說沒用。」
「幹嘛給自己找一大筐的麻煩事,昭州城是天高路遠,你就算做出點啥,把路修了,也傳不到京里去,遞了摺子也沒人看,再說修路也不是啥大功績。」
顧兆沒說不是為了功績,而是說:「我年輕氣盛嘛,不干點什麼這日子長太無聊了。」
「這倒是。」陳大人是覺得正理,「可修路勞民傷財的。」
顧兆便又說:「大人有所不知——」他看陳大人不愛繁文縟節,把文縐縐的話也換了直言,說道:「我以前是宛南州寧平府縣底下的一個村里讀書人,當初讀書考功名的時候,家裡實在是窮,後來啊我憑著一個法子,縣令賞了我家一百兩。」
「哦?」陳大人略好奇但沒問。
「去了京里上了殿試,其實原本以我的學問是不該第三得了探花的,是聖上問答,話趕話就說到了這法子上。」
陳大人這才喝茶的手頓了,看了眼小顧,問:「什麼法子?」
「肥田的法子。我是五十六年的進士,當年聖上就派康親王在京里實驗,次年中開始傳開了——」顧兆笑說仔細,「這肥田法子好用,我家以前一畝水田,兩三石的產量,後來直接就翻了翻。」
「啥!」
陳大人手裡茶杯一激動晃了下,茶水濺到了手背上也不礙事,扒拉了下,直勾勾看顧兆,「真有這事?」
「有啊,我哪裡敢編排聖上,當初我來昭州城,為啥沒管水田肥田,還以為咱們昭州百姓都知道了。」
陳大人是說了句土話,顧兆聽了差不多意思就是鳥都不拉屎的地兒知道啥知道,顧兆對著陳大人是略有幾分親近意思,說:「這次修路了,我才知道還沒傳過來,可能再等等。」
等什麼等,定是京里忘了還有個昭州了。
陳大人本來是氣,這麼一想又成了喪氣,三十一年了,足足三十一年了,他都半截黃土埋身的人了,還想著回去啊,哪裡回的去。
沒人記得昭州,更是沒人記得他。陳大人頓時心灰意冷,神色惰怠說:「你記得就成,你搞吧,反正就那回事,你愛修路就修路吧,以後政務上的事不用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