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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不是大夫也沒什麼靈丹妙藥。
「相公說,也許相熟一些的人在他旁邊說話,說一些往事,能叫醒歷將軍,我們這兒沒歷將軍相熟的人,想來想去只有你了。」
容燁將茶杯放下,不是他心思冷漠冷硬,而是實話說:「我同十四並無私教,也不甚熟稔。」
「我去吧。」
黎周周就笑,「還以為你不答應。」
「京里那些人,我本是不想再見,不過十四,沒什麼私教也沒交惡,要是容家人,那就由他們死吧。」容燁語氣平淡,起了身。
黎周周便起身帶路。
小田才把完脈,搖頭還是不行,「脈象越來越弱了,實在不行,我用針……」
顧兆以為用針灸能好些,結果是刺命門,原先是預備植物人,這一刺極大可能直接歸西,當然也有小概率能有意識甦醒。
……那還是在慎重慎重。
此時容燁和黎周周也進來了。容燁聽黎周周說了,十四傷勢嚴重,可一見比他想的還要重,不由略略動容幾分。顧兆把小田說的,簡單重複了遍,「……再等一等,實在不行就刺吧。」
他們人留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麼,顧大人就帶著黎老闆出去了,讓容四在歷將軍跟前好好念叨念叨。
下人搬了椅子在床邊,容燁坐穩,望著床上的十四,一時無言,房間安靜的針落可聞一般,容燁本不是話多的,現在看了看,最後還是開口了。
第一天自然是沒氣色,床上的人一如既往。
容燁本來還不習慣說這麼多話,開口都斟酌挑了些客氣的,第二天時,容燁來看望十四帶上了他的琴,第三天還沒動靜……
眼瞅著十四脈象越來越薄弱,有時候摸都摸不到那種。
顧兆看向容四,「不然刺吧?」
容燁不懂為何他做主。
「你倆一道京里來的,一道讀過幾年書,這可是同窗之誼,你又比他年長几歲,那就由你做主,你就說刺不刺?」
不是顧大人吹牛,時下讀書人很看重同窗情的。自然容燁和十四皇子這個不太像——
顧兆又認真了幾分,說:「你怕是不知道,外頭傳的是:十四皇子無能被南夷擄去,其中百姓猜測輿論引導你也能想來幾分,這些不提,前一個多月,南夷向大曆說要一座城池換十四,就在前幾日我接到了鄚州來函,聖上說的簡短,意思就那意思,隨便南夷要剮要殺十四,換城池不可能。」
「如今對外,十四就是無能窩囊廢,還有吃裡扒外的嫌疑,命早都不貴重,他現在這樣,拖下去就是個死,讓你拿主意並不是給你加負擔,你要是做不了主,我來也成。」
顧兆把話說的直白,不過太直白了就難聽許多。
但容燁不覺得刺耳,這一切又不是顧兆定下的,真要追溯源頭,想也不必想是京里那一對兄弟——他想到此,眼底譏諷冷笑。
「沾了權勢還談什麼親情兄弟。」
「當初五皇子對外仁厚親民,私底下心胸狹窄妒忌成性,不愧是親兄弟,六皇子表面庸弱無能善妒,最知道撿誰欺負了。」
容燁同五六皇子差著年齡,入宮讀書的課程也是按著年齡岔開的,他本是八皇子的伴讀,加上姓容,宮中皇后賢妃多有照顧,宮裡那些小太監宮女也不敢造次,端的規矩。
在小皇子中,以八皇子為長,起引領帶頭作用。八皇子自恃身份,平日裡做派還有模有樣,還算友悌,雖然不喜十四這個南夷娘生的,但表現出的還算可以——
沒欺負刁難說難聽話算可以了。
直到有一天,射箭課上,本來是大班教育和小班教育在訓練場是東西兩頭分開的,結果那天二皇子康郡王心血來潮得了空考校弟弟們騎射——
二皇子驍勇善戰,年長還封了郡王,占的還是康字頭,且在衙門辦差有了實權,在一眾皇子中,地位比中宮所出的嫡子八皇子還要有威懾力。
這些弟弟都怕著——小年歲的還好,因為二皇子看不上這些小蘿蔔頭,不搭理不給眼神,所以考校了那些大班幾個弟弟,五皇子、六皇子廢柴不成,被二皇子當眾說了兩句。
五皇子還好,認錯認的快,說一定改進,不像二哥云云還誇了句。六皇子沒他哥這個能屈能伸的嘴,臉上掛了幾分,被二皇子逮著罵了一通,後來汪澤田來請,說聖上找二皇子云雲。
二皇子便走了。
騎射課還繼續,五皇子佯裝鎮定也沒掛臉,繼續練習,但六皇子臉就火辣辣,覺得沒了臉,可打也打不過二皇子——二皇子也走了,一通的脾氣目光一轉,頓時就盯上另一頭上課的幾個小弟弟。
他不敢欺負八皇子,畢竟那是皇后的兒子,他娘在皇后跟前都要恭敬,其他的就是十一、十二,娘出身不太好,位置不高。
可六皇子沒找這兩位小皇子的茬,專挑十四欺負。
容燁那時候不知道為何,後來才猜想到六皇子心態為何挑十四——因為欺負十一十二,他們娘位份不高有欺凌弱小嫌疑,但十四的娘可是妃位,藉口教弟弟練習騎射,把弟弟揍了一頓,這不算欺負弱小,還有痛快感。
妃的兒子,又如何?
而一向在小班中當帶頭人物的八皇子,見六皇子欺負他『罩著』的弟弟,是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躲在一旁,甚至起了推波助瀾作用,唯恐自己被惦記上,反正也不是他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