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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州城,北門。
城門還是一如既往的舊,門頭也不高,門口沒什麼車馬來往。支教的准夫子們自馬車下來,看到這般的城門頭,一個個心是涼了半截,昨個兒見水泥路還有幾分幻想,如今一看這城門,『窮苦昭州』四個字又浮上心頭了。
門口士兵把守,一看眾多車馬來,便上前查問。
「我們是滁州的文人,聽聞昭州城顧大人蓋了官學,特意前來的。」梁進士開口道。
諸位中這一路走來,梁進士隱約出了頭,當了個『小隊長』,按道理該孫進士的,可孫進士是真『不慕名利』這一派,不愛管這些俗事。
士兵一聽,頓時行禮,忙去叫隊長來。這門口也不算亂,隊長派手下去衙門通傳信,再檢查了諸位來人的戶籍冊,沒問題便放行了。
車隊進了城,路竟然還是水泥路。
杜若庸看了一二,這昭州城除了水泥路,其他的倒是跟他家鄉的府縣差不多,可往進走了兩刻,觀街上的行人,杜若庸便心想還是窮苦,不及他家府縣。
這街上百姓身上穿著多是舊衣,打著補丁,沒甚顏色,頭上也無穿戴打扮,連一根紅頭繩都少見的。等再往裡走了,客棧少了,住處宅子多了,有門戶院牆的,也有木頭柵欄做院牆院門的,還有敞開口的。
不過一條水泥路劃的齊整,家家戶戶敞開的門前掃的乾淨。
杜若庸見這些昭州百姓,雖是穿的不好,可門前乾淨,人也收拾的乾淨……
「老爺,前頭車馬都停了下來,說是快到衙門了。」車架車夫喊話。
杜若庸便下來了,同其他幾位一起步行前往。他們瞧昭州民時,昭州民也在瞧著這些外來人,是好奇的,也有些敬畏害怕——這些人有下人僕人,還穿著袍子的。
「這昭州確實是窮了些。」有人說。
杜若庸道:「是窮,不過比想的要好許多。」
「哦?這還不窮苦?」這人反問。知道杜若庸是舉人,也是小門小戶出身,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見了昭州這地,還說什麼『比想的要好許多』。
杜若庸聽出話音,也沒往心裡去,而是說:「一路觀下來,城中百姓衣著雖是樸素,也鮮少有穿戴打扮的,可家家戶戶門庭乾淨,人也整潔,精神也好,見我們雖是幾分怯,可面上帶笑眼底是熱情。」
這反問話的進士聽聞,一掃過去,還真是。
窮苦地方他也去過,百姓穿的污糟,一張張臉如同一張臉,個個沒什麼表情,不像昭州民,一眼看去都能看出所想。
有好奇的,有期許的,有熱情迎他們的。
「杜兄所見甚是,是我不注意了。」進士拱手答。他把昭州想的可怕,一路過來心中帶著偏見,如何能真的看待昭州。
既然來了,便不能再這般了。
「老爺老爺,北城門口剛聽了,說是來了好多穿袍子的讀書人,說是官學蓋好了來找顧大人的。」
跑腿的小廝聽了消息趕緊回話。
北城門的兵卒剛跑腿去衙門遞消息,沒一會這些中街商鋪門面的小廝掌事幾乎是人人都知道了。以往就幾個商人到昭州城,還不是這個點,如今年剛過完沒多久,來了這麼多的車隊,能不引起大家注意嗎。
「真的?!還真有夫子來了?」
得了音信的商賈們是屁股坐不住了,喜出望外,年前顧大人蓋官學,是官學蓋好了,可夫子沒有,不由讓一些人想到了陳大人在位時也蓋過官學,後來不了了之,那就是沒夫子教學。
有些人自然是心裡嘀咕,不會又跟陳大人一般,蓋了個空殼子官學吧?
眼瞅著年過完了,官學還在城東,可半個人都沒有。也沒聽顧大人說收人,什麼時候開學府,那幾個得了官學上學名額的老爺們其實都等著呢。
口上不說,可心裡開始泛起了懷疑,也不是說不尊重敬重顧大人了,只是這事要是落空了,顧大人之前的威望難免在這些人心裡打了個折扣。
「真的真的,聽人說一串串車馬,滁州來的,有二十多輛車了,小廝僕人趕車的車夫,還有行李,帶了好多好多的書箱。」
「還帶書了?這帶了行李帶了書,滁州的一路過來肯定重,這便不是留個幾日就走,肯定是要多留咱們昭州。」
腦子靈的已經想到了。要是來昭州玩的——雖說他們這地方也沒什麼好玩的,可帶了書和行囊便不一樣了,那肯定要住的啊。
「來了多少人?」
「穿袍子的聽說就有七八位。」
「少了少了,聽說有十多位。」
七八位還少?大商賈們都樂壞了,就是兩三位他們也得供著,拿銀錢好好打點留下來,以後家裡孩子念書科舉不是做夢了!
「老爺,衙門裡頭顧大人已經出去了。」
大商賈各個喜笑顏開的,趕緊讓僕人備禮,換上新衣,紛紛出府。
「顧大人都去迎了,咱們這些做子民的自然也得跟上,快走快走,見見世面。」
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出動瞧熱鬧去了。
顧兆聽人回報人來了,也是大喜過望,沒想到師兄這麼給力,他自然也不能落了師兄情面,當即換上了官服——平時顧兆不穿的,嫌麻煩。
「大人,車馬隊剛到百家街。」
顧兆剛換好官服,蹬了靴子,步履生風的出了衙門,到了百家街那便近了些,他過去差不多走個不到兩刻,對方在走一走,差不多十來分鐘就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