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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給少爺餵一餵水,咱們回頭去鄚州找郎中。」
孫兒麻利給少爺餵了水,明明昏迷不省人事的少爺卻醒了,也聽見了話,抓著侍從手腕,明明燒的通紅眼底卻清明冷漠,只是說話聲遊絲氣音,但異常的堅定。
「去昭州,我要見黎周周。」
說完又昏昏迷迷過去。
老者不敢違背少爺命令,跟孫兒說好生照看少爺,他架著馬車趕緊往南去,這土路顛簸,天氣又熱,也不知道少爺為何一定要來昭州,一定要見見那位黎周周。
……他想起京里的亂糟糟事,罷了罷了。
只盼老天爺開恩,讓少爺圓一圓心愿吧。
可能老天聽到了老者祈求,到了傍晚時真見到了一條路,祖孫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水泥路,可上去後,車馬不顛簸,馬兒走的輕快,傍晚徐徐吹著涼風,熱度也降下去了。
借住農家時,這農家備了飯菜熱水,還幫他們煎了藥。
「你們要去昭州啊?放心吧,路對了,明日向南,沿著水泥路走個大半天就能看到昭州城門了。」老丈用的是土話但他儘量說的明白了,連著手比劃。
老者渾濁的眼頓時淚如雨下,用皺巴巴的手背抹了,只說:「那太好了了太好了,我家少爺終於到了昭州。」
「你們哪裡人呀?去昭州可是奔親?」
「我們京里,不是,也不是奔親,我家少爺想見見黎周周。」
農家老丈旁的沒聽清,這來客說的含糊,可『黎周周』三字聽懂了,不由呀了聲,「你們是黎老闆的親人?我就說了,抬進來的那位少爺一瞅就不是我們這兒的人,瞧著金貴的……」
老丈話用的土話,說的又快又急,末了也不等這些人說,趕緊囑咐老妻兒媳多燒一道葷菜,「把雞殺了,這可是來找黎老闆的。」
之前老丈一家招待也周全,可沒現在熱情,老者不知道為何緣故,還警戒著心,跟孫兒說:「行禮你可看好了,別顧著吃葷腥,怕是雞里下了藥。」
他們一路走來,路上自是艱辛。
孫兒乖巧點頭,說知道了爺爺。
可床上半是暈著的容燁聽聞笑了,一張慘白的臉,說:「吃吧,明日走時多留一兩銀子——」
「可是少爺,咱們銀錢沒多少了。」
「留吧。等我死了,隨便埋一埋,剩下的你們爺孫拿了去買地就在昭州安家了,也不必做我容燁的奴了……」
「少爺您命長久著,定不會出事的,我們生是您的人,死了也是您的。」老者哽咽道。
容燁不在意這條命了,他苟延殘喘到了這裡,為的就是死前看一看……
真如那般嗎。
第172章 功成首輔9
「你們要走呀?要是不嫌,我正好帶孩子進城買鹽……」
老丈熱情連說帶比劃。容燁的下人,也就是老者名喚老鍾,若是昨晚少爺沒說之前,肯定會誤會這老丈是想借他們的車走一路,可如今不這麼想了。
這家人聽說他們來昭州找黎周周,是殺雞招待。
老丈是想給他們一家指路,別走錯了方向了。
「謝謝了。」老鍾道謝,給留了銀子,對方不要便收了起來,扭頭跟孫兒說:「我去套車,你扶少爺出來,仔細些別嗑著碰著了。」
「知道了爺爺。」孫兒鍾齊忙去後屋了。
老丈家的兒子瞧那小孫子個子小小的,身板也瘦,扶著這麼大個子的少爺,當即要伸手去幫忙,鍾齊先忙不迭的說不用,他成的。
「真成啊?那你小心些,別摔了。」男人便不碰了,只是不解納悶跟自家屋裡人嘀咕,「都是大男人,還護著緊。」
他妻子沒說話,老娘背著竹筐,牽著孫兒,先說:「投奔黎老闆的少爺,瞧著細皮嫩肉的,你手上沒輕沒重的,是砍柴種地成,伺候人可不成,本來就傷了,你可別扶壞了。」
男人一聽,再看那背影,這麼熱的天穿的規矩正經,一看就是打北面來的,露在外頭的手啊脖子啊,比他家買的豆腐還要白嫩,確實不一樣。
鍾齊扶少爺上了馬車。
容燁一直發燒,整個人處在半醒半昏迷狀態,醒來時身上的痛和熱已經分不出了,沒什麼感覺,這會坐在車廂中,便是半醒狀態,聽到老鍾說話能走了。
再有半天多就到了昭州。
「老鍾,讓孩子上車。」容燁靠在車壁虛弱道。
「不礙事不礙事,我們走過去就成。」老丈推辭不過,最後讓孫兒上了車坐下,也沒往車廂里坐,就坐在車架上。
老鍾跳下來牽著馬走,鍾齊同小孩坐在一處。
「這路遠你們走進城了,怕是下午趕不及回來吧?夜路不安全。」老鍾跟老婦說。
老丈用土話說:「要是我們走那得大半天,平日裡毛毛要去,我是走一會歇一會,後來用筐背著他走,要慢一些,要是趕車那就快了,晌午就能到。」
「那是快。」老鍾道。比起一路從京里往南的曲折,這半天的路已經是快的了。
老丈笑呵呵道:「之前沒水泥路,我家是一年到頭去一回,買了鹽醋,夠吃一年,自從顧大人修好了水泥路,這路上平坦好走了,一路直通不繞路了,天一熱,家裡時不時就愛去昭州看看,趕不及回來就在城裡歇一晚上。」
老鐘沒問住宿這事,瞧老丈一家生活條件,天氣熱肯定是隨便在城裡找個避風雨的屋檐下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起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