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他還記得十一歲那年,有一回他病了,因為怕苦,就把藥偷偷倒了。
蕭臨城見他好幾日都沒好,才發覺他可能沒喝藥。
於是,那天晚上,蕭臨城趴在床邊,看著蒙在被子裡,只剩半個腦袋的沐輕言,問道:「你是不是沒喝藥?」
被子裡的人小聲道:「喝了。」
蕭臨城想了想,說:「那你發誓,要是你沒喝,阿蕭就禿頭生瘡,臉腫成豬頭。」
被子裡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兒,沐輕言才拉下被子,皺著臉道:「不行,好醜。」
蕭臨城:「那你喝藥沒?」
沐輕言頓了頓,委屈道:「沒有,好苦。」
蕭臨城哄道:「我去給你買糖,好不好?吃了糖就不苦了。」
沐輕言抱著被子想了大半天,才點了點頭。
這是頭一回有人哄他喝藥,也是頭一回有人要他發誓,卻是咒自己腫成豬頭。
他想,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人還是那麼傻。
蕭臨城見他真敢發誓,才放了心,「沒事就好,那先在這兒休息幾日再回去吧,山上......」
沐輕言垂下眼,緩緩開口道:「我不去望嵐山了。」
蕭臨城一怔,問道:「怎麼不去了?」
沐輕言移開目光,看似隨意道:「我想四處走走。」
「去哪兒?」蕭臨城道,「去多久?」
沐輕言:「我也不知,許是三四年吧。」或許到那時,我便能藏起所有不堪的心思,能與你坦然相對。
「你不是向來不愛出遠門嗎?」蕭臨城擰眉道,「怎麼......」
「世間之事,又怎麼事事隨心而為?」沐輕言低聲道,「幾日前,我已傳信跟我爹說了。」
蕭臨城沒說話。他沉默半晌,忽然拉過沐輕言的手往回走,「先回客棧。」
沐輕言有些不解,「回客棧做什麼?」
蕭臨城:「回去寫封信告訴師父,我跟你一塊走。」
沐輕言一愣,「不行。」
蕭臨城:「怎麼不行?」
「我......」沐輕言猶豫道,「我想一個人走。」
蕭臨城甚是震驚,「你不要我了?!」
沐輕言:「......」怎麼說得我始亂終棄似的?
蕭臨城抬手就去掐沐輕言的臉,「你是誰扮的?輕言怎麼會不要我?」
沐輕言扯下他的手,「別鬧了。」
蕭臨城一臉失落,「輕言,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沐輕言:「......沒有。」
蕭臨城:「那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我沒有,」沐輕言辯解道,「只是......」
可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看,你連藉口都找不著了。」蕭臨城額頭抵在一旁的牆上,灰心喪氣道,「你就是不要我了。」
沐輕言也不知該說什麼,「我不是......」
「公子!」這時,遠處驟然傳來一聲呼喊。
沐輕言回過頭,見程府那家丁急匆匆跑來。
「公子,」家丁氣喘吁吁道,「老爺說有事相求,請二位回去。」
他見蕭臨城一頭抵著牆,不禁問道:「蕭公子怎麼了?」
蕭臨城看了沐輕言一眼,怨念道:「不用管我,我沒人要。」
家丁:「......」啊呀,這是又要搶男人了嗎?
第9章 沒錢要去討飯
程知府坐在前廳里,發愁地嘆了一口氣。
李照月已經回房了,可他一點兒也不放心,這姑奶奶隔三差五就要跑,嚇得他頭髮都白了不少。
「老爺,」家丁跨進門來,身後還跟著沐輕言和蕭臨城,「二位公子到了。」
「賢侄,蕭少俠,」程知府頗為愧疚,「方才都是老夫的不是,讓你們受委屈了。」
「伯父言重了。」沐輕言道,「您尋我們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來,先坐下。」程知府讓家丁下去,又拉著沐輕言和蕭臨城坐下,才開口道,「實不相瞞,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過兩日,月姑娘就要回京了,老夫雖安排了人護送,可路途遙遙,老夫終究有些擔心。」
他抬起眼,殷切地看著沐輕言,「老夫厚著臉皮問一句,可否請賢侄和蕭少俠,暗中護送月姑娘回京?」
「這......」沐輕言一時有些遲疑。他自然是沒問題的,只當去一趟京城罷了。可他本就是要躲著蕭臨城的,這樣一來,又如何躲得開?
他轉臉去看一旁的蕭臨城,只見他低頭撥著桌上的茶水,沒說話。
「老夫也知麻煩賢侄和蕭少俠了,」程知府從身後取出一個錦盒,「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若是......」
「不行。」一旁的蕭臨城忽然說道。
程知府有些尷尬,打圓場道:「也無妨,老夫......」
「大人囑託之事,晚輩怎敢推辭?」蕭臨城抬起頭,笑道,「何需這些虛禮?大人放心,我與輕言定然將人平安送至京城。」
沐輕言:「......」
「那便多謝了,」程知府眉開眼笑,「有兩位賢侄相送,老夫就放心了。」
於是,沐輕言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就糊裡糊塗應下了這事。
離開程府前,程知府還是把錦盒塞給了沐輕言,裡邊是兩株須長蘆圓的野山參。
「這麼好的東西,程大人都捨得拿出來,」回客棧的路上,蕭臨城琢磨道,「這月姑娘還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