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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話來了吧?我賊能幹的,我搞定了好幾件難題。」
半魔鄒翎拱了拱他, 靠在他肩膀上,拉住他的手, 掰著手指頭一件一樁地掰扯。
「第一件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鄒翎, 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墮魔不要緊, 可以重塑肉身哦!然後呢, 懷瑾大師兄老早就給我們想好了後路, 他創了一個歸兮陣讓我們可以藉此剝離魔血, 只不過他的辦法我不太喜歡,時間漫長,元氣大傷,過程還痛的苦不堪言。所以我更傾向於用我自己想到的野路子來拯救自己,而且白羽在這其中至關重要,可以和他建立新的羈絆,這不失為絕佳的辦法,你說對不對?」
主人格鄒翎指尖發起抖來:「你想的辦法過於邪惡。」
「但是有效啊,還可以毀掉這具滿是業障的軀體,有什麼不好的?」
「但啟動這個辦法的契機是讓白羽、讓白羽……?」
「對啊!就是要讓他親手送我上路。」半魔鄒翎舔舔嘴唇,笑意怎麼也止不住,「我就是要讓他明明白白地意識到愛上我,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失去我。」
主人格鄒翎搖頭:「在他心裡,鄒翎的分量沒有這樣重。」
「有,我說有就是有,你這個慫蛋!不信的話就來試試好了!也許我們離別後再度相見時,他會大變其樣,再也做不回從前那個看似無情無欲的冷冰劍仙。怎麼樣,要不要來試一試?」半魔鄒翎氣呼呼地屈指敲他手背,「如果不用我這個辦法,那就得把自己關在歸兮陣里,受幾百年的千刀萬剮。我可不要,我好怕疼的,我不是大師兄,我頂不住啊。」
主人格鄒翎拂開了他的手,輕聲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你撒謊,我一點也不想死,我還想多多苟且偷生呢。」半魔鄒翎大笑起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們從一生下來就是禍害,就要活他個千年萬年!非人非魔又怎麼樣,一身血債又怎麼樣,命是我自己的,沈默拼死拼活讓我自由,師兄臨死都在掛念我安危,白羽好不容易讓我捂了個鐵樹開花,逍遙宗終於變成個不見陰霾的光明地,人間滄桑終於成太平清歡——凡此種種都是苦盡甘來,我還沒嘗幾口甜,我偏不死!我偏要求生!」
狂風拂過心海的花與葉,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鄒翎並肩坐,為柔的臨水照花,為剛的氣沖雲霄,這兩個極端似乎都有失偏頗。
但狂風逐漸弱為清風,花與葉相生,逐漸有合二為一的態勢。
主人格鄒翎仰天怔了片刻,眉頭依然緊蹙著:「即便如此,此事也可以和白羽仔細商量,何必這樣將他蒙在鼓裡,還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對他……對他有些過分了。」
「可我就是要玩弄他。」半魔鄒翎嘿嘿笑,「這一招夠刺激,抵一抵他百年裡對我的苛刻不過分吧?還是說你覺得對於他會刺激過大,動搖他的道心?會惹得他殉情?」
「不會。」主人格鄒翎搖頭,他折了一枝花攏在掌心,「他的道一往無退,道心比誰都堅固,世間修士,誰都會動搖和崩潰,但是歸許不會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
半魔鄒翎開開心心地搶了主人格鄒翎手裡的花,摘下花瓣往嘴裡吧嗒吧嗒地嚼,大手一揮,列舉起了第二件事。
「第二件麻煩差事,關于丹羿宗那個偏執神經病,我已經想好怎麼治他了。」
半魔鄒翎躍躍欲試地搓搓手,眉飛色舞的和主人格暢談他的計劃,他歸結中心思想為冤有頭債有主,但主人格鄒翎聽完,總結為欺負陳簾啞巴吃黃連。
「反正必須扭轉沈淨那詭異的執著痴戀。」半魔鄒翎拍著手,「不然他就像一個隨時會發癲的爆竹,炸不到我們,就會波及到與我們相關的其他無辜人事。爆竹配春『簾』,就要丟給陳簾!至於怎麼執行嘛,反正後面就換班嘍,交給你啦,我親愛的體面人不離。」
半魔鄒翎吧唧親了一大口主人格鄒翎。
「……」
突然之間不想換班了。
「第三件事,關於可大可小的蠢萌小寶。」半魔鄒翎眉眼之間柔和了不少,「不離,你說前世若太過於刻骨銘心,是不是即便輪迴了、投入畜生道了,還是會牢牢地銘刻在骨子裡啊?它與生俱來地親近阿六,真是神奇,像是某種一脈相承的慣性。」
主人格鄒翎笑了笑,眼睛忽然濕潤起來。
鄒翎回想起找到灰狼小寶的記憶。
當發現曾經耀眼奪目的師哥轉世成了一隻天生靈智受損的走獸時,他的內心拒絕過。尤其是當他找到蘇絮的轉世,兩廂對比,一個是俊秀少年,一個是蠢笨狼妖,他看著他們,有過眾多怨恨宿命、憎恨蒼天、悲望人世的不眠夜。
但到了後來,太平光陰催桃花,他在逍遙中曾經滿目瘡痍的土地上種開了百花,看著灰狼在花叢中翻滾、壓倒花枝,看著阿六在桃花下采露、埋桃花釀,聽著狼嚎一聲,人應一聲,一人一狼跑過欣欣向榮的春日。
歲月終於給予靜默的善待。
半魔鄒翎抬起左手笑著搖擺:「手上這個靈寵契,到時候轉移給阿六就好啦。到那時,我入歸許骨中,阿六寵小寶,小寶護阿六,歸許罩宗門——宇宙的盡頭是歸許!」
主人格鄒翎打趣:「歸許也許會哭哦。」
「哦,這個簡單!」半魔鄒翎把這個也想好了,神采飛揚地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