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鄒翎真情實意地喊完,又向沈淨抱拳:「至於我們之間的債,勞煩沈宗主不要牽連逍遙宗,放心吧,答應過你的事我還記得,此間事了,必再登門謝罪!」
「你當真還要回去找他了斷?」
鄒翎埋進白羽懷抱里笑著說悄悄話:「唬他的哦,見人說人話,見魔說魔話,省得他忍不住神經起來針對逍遙宗。你不知道,自他當上丹羿宗宗主,這幾百年來沒少刁難逍遙宗,雖說都不是什麼扼殺或圍剿斷絕本門的嚴重大事,但當初整得逍遙宗是苦不堪言。光是卡死物資那一條,當年為了宗門能稍微正常周轉,養活上下老少,我有十年睡不好覺呢。但能咋辦呢,誰叫我們是出了懷瑾的宗門,牙齒斷了也只好嚼吧嚼吧吞進肚子裡去了。」
白羽心口堵得不像樣,淚意洶湧地抱緊他。那時他什麼也不問,或許即便察覺到了,也嗤之以鼻,袖手旁觀。
鄒翎說完一些不甚愉快的艱難往事,窩在白羽身上眺望魔族的景象,隨後繼續三言兩語地找笑千秋的晦氣:「你們魔族也太荒涼了,陛下,你為王的百年是不是只顧著兒女情長地訓狗,壓根沒打理魔族本就稀巴爛的基業啊?」
笑千秋的情緒波動越劇烈,笑意越可愛,他朝白羽笑:「白大劍仙,你老婆以前當人時也這麼口齒伶俐麼?」
鄒翎依偎著白羽,一拔刀不顧內人外人:「噯,鄭重聲明哦,白大劍仙不是我道侶,我休棄他了。」
「那兩位現在關係是?」
鄒翎反手不帶侮辱意味地拍白羽的臉:「劍仙是我的狗,我不帶項圈自給騎的愛犬。」
白羽和笑千秋已經分不清被扎了幾刀。
鄒翎說著扭頭去招呼灰狼:「小寶!過來我看看,好多天感應不到你,你馱著阿六跑哪去了?」
灰狼馱著阿六噠噠噠跑來,一陣高低不平的嗷嗷聲。
鄒翎歪頭,看阿六在狼背上昏睡,指著問它:「阿六靜悄悄的,別不是你又弄死他了吧?」
灰狼一陣狂吠,一雙狼眼霎時淚珠滾滾。
「哦,昏迷了。」鄒翎聽懂了它的叫聲,拍拍手繼續抱著白羽笑,「沒事就好,那你可得把他捂好了,不管是丹翌宗的大佬搶他,還是魔族王座的閻魔搶你,你都得捂好他,哪怕到窮途末路,那也得護著他死在他前頭。不問前世事,只評今生緣,他是一個良善可愛的人,你是一頭成熟懂事的狼,人畜有別,你得用野獸的心保護他,不能用野獸的占有欲撕扯他,得用人類的情愛喜歡他,懂的吧?」
灰狼嗚嗚著點頭。
鄒翎睨笑千秋:「魔王陛下,你說對不對?」
「對。」笑千秋微笑著,「不愧是半魔,說起話來與我曾經也是半魔的兄長像得很。」
鄒翎長眉一揚,忽然敏銳地順著邏輯鏈察覺到些許難以消磨的鴻溝。
笑千秋從一開始就是魔,徹頭徹尾、不折不扣的全魔。也許他後來聽從了懷瑾的話,想學著當個人,置身到蘭衡位置思考,最終選擇放蘭衡回仙門。可他終究是全魔,再怎麼明白人的想法,也不能遏制與生俱來的扭曲魔性,不能做成一個人。魔的喜愛血淋淋、熱騰騰,只有同族才能理解與忍受。
與之相似,鄒翎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熱衷讓白羽做自己的座下奴、腳下狗,因為他如今是半魔,喜愛不似為人複雜,無失望,無灰心,有濃欲,有玩弄心,有踐踏意。
「我要是墮為全魔後還和他在一起,我既是魅魔,必饑渴他於床上,而我既是魔,也必摧殘他於人間。」
他在心裡琢磨著。
那因疲憊選擇自我沉睡的主人格忽然在心海中睜開眼,眸光如春水瀲灩,人聲如花開溫柔:「你現在才察覺到?」
半魔人格的鄒翎嚇了一跳,潛進心海里搖鈴催眠主人格:「你怎麼提前醒了!快睡快睡,說了要讓我玩三天的,不許耍賴!」
主人格的鄒翎在花冢流螢里平躺,無奈笑嘆:「你玩得過火,我著實後悔。」
半魔鄒翎戳戳他的臉:「體面人不允許反悔哦。」
人族鄒翎摸摸他的頭,不置可否笑了笑:「安心吧。此外,我不會讓自己變成和笑千秋一樣的魔物。」
「真變就變嘍,讓歸許當玉勢和狗狗,他不會拒絕,沒準還樂在其中呢。」
「最是邪惡孩童話。」他闔上眼,繼續沉睡前懊悔不已,「真不該一時犯渾放你出來。」
半魔鄒翎得意洋洋地笑了,把他的長髮揉成一團亂麻,看他呼吸均勻入睡,方出心海,睜眼看白羽。
他笑眯眯地想,還有一天,怎麼折磨你好呢?
第34章
「一條狗的愛,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入了魔族, 鄒翎在白羽懷中興趣盎然地張望,所見皆荒蕪,腳下多枯骨。
笑千秋在前方帶路, 不時瞟一眼最後面的灰狼小寶, 此舉引發鄒翎的注意,他指尖扯了白羽一縷發纏繞著,眯著眼睛問:「魔王陛下, 你一直待在魔族裡, 從哪知道我靈寵的身份的?」
此話一出,他便感覺到白羽抱他的手臂繃緊了肌肉。
鄒翎遂也扯緊了指尖的發, 眼珠子一轉能琢磨出大概是怎麼回事, 那邊笑千秋也逮住了這個挑撥離間的好空子, 側首來欲蓋彌彰地覷白羽:「這個麼……」
正此時, 數道骨刃迎風劈來,笑千秋笑意斂去,抽刀一起瞬息出數十刀, 將所有骨刃劈成碎片。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一個魔女,駕著只余白骨的翼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