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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小白!”菜農老程憨態可掬的跟他打招呼:“孩子他媽做了紫菜包飯,來吃啊!”
老程皮膚黝黑滿手老繭,半點看不出曾是個漏稅漏稅十多億的大奸商。
分散在空氣中的冷卻劑堪比免費的空調風,時蔚然正白嫖著,適逢程家太太端著一盤拳頭大的飯糰過來分發,他上手拿了一個,被燙的倒吸一口涼氣,幾根手指狠狠捏住耳垂,笨拙的模樣惹的程家夫婦忍不住笑起來,時蔚然看他們笑自己也笑了。
卡茲曼星上有許多這樣的住宅區,由膠囊屋、廠街和棚田構成,農不農工不工,混亂到無法形成哪怕一條完整的經濟鏈,基本是各家顧各家,勉強餬口。
時蔚然回到屋裡,蹲在狹小的行李箱上刷牙,屋外路過一條佝僂的影子,拄著一根手杖,笑眯眯的放下一瓶牛奶,“小白?”
時蔚然:“哎!”
“你還真認?”陸山彥道:“搬來一個月大名都沒被人記住,你不反省一下?”
“挺好。”時蔚然滿嘴牙膏沫,含糊道:“萬一有人上門來問他,「見沒見過一個叫時蔚然的」,他會說「時什麼然?什麼蔚然?時蔚什麼?」”說著他起身去拿毛巾,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面缺角的鏡子,倒映出他的模樣。
十八九歲,擁有一頭利落璀璨的銀髮,劉海下面是一雙漂亮至極的桃花眼。
若是遮住其他部分單看這雙眼睛會覺得媚氣橫生,偏偏鼻樑生的挺直,嘴唇又薄,那種人畜無害的小白花氣質便被削弱了,顯得清高倨傲。
時蔚然搬來此處一個月,對外話不多,偶爾幫左鄰右舍搭把手,顯得老實巴交的,這片區域在卡茲曼星相對偏僻。
無論是信息傳遞還是交通都很落後,也正是因為這樣,時蔚然斯文無害單身男青年的人設才塑造得很成功,目前頗受隔壁老程一家照顧。
唯有跟他一塊兒搬來的陸山彥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色。
聯邦每個月會運送數量不多的物資過來,以表對罪犯的「人性化管理」,荒星住民自己還會生產一些質量良莠不齊的食物和日用品,這些便是流通在卡茲曼星市場上所有物資的來源,與人口數量相較遠遠不夠,往往供不應求,陸山彥似乎有一些自己的人脈渠道,總能高價團購到一些物資,四處配送,他是個少見的熱心人,跟荒星自掃門前雪的大基調不太相符。
此時,老頭兒兜里揣著一個藍星時代才有的老式收音機。
荒星的封閉程度遠超想像,有網絡也只能接通官方頻道,屬於是聯邦讓你接收什麼你才能接收到什麼。
這收音機太老了,播音員的播音腔都變成了電音。
“昨日,外交部長之子段裴彧(yu第四聲)攜妻子宋琳娜參觀了沃盛頓星最大的養老院,宋琳娜小姐的一曲《往事重來》充分展現了我邦外交親和力,帶給孤寡老人們無數的歡聲笑語..”
陸山彥道:“段裴彧後來還真是節節高升啊!”
他說的「後來」指的是那場訂婚宴以後。
因為協助逮捕竄逃未遂的重犯之子,段裴彧被授予一等功,時蔚然則被打回了荒星,個人數據被納入S級監察類別。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購買到任何聯邦分配的物資。
與此同時,他與段裴彧的風流韻事在許多地方流傳開來,那些故事有各種各樣的版本。
但無論是哪一個版本,裡面的時蔚然都是恃美行兇的浪蕩形象,滿腹狡詐最後自掘墳墓——沒有人知道那場訂婚宴本是段裴彧主動邀請時蔚然去的,求了還不止一次。
“要換台嗎?”陸山彥道。
“隨便。”時蔚然無所謂道。
陸山彥「嘖」了一聲,體貼的給他切換了個頻道——雖然他的收音機也只能接收到兩個頻道。
“據悉,一日前智慧蟲族於舒克馬拉星系偷襲聯邦值巡艦隊,我方在沈襲京上尉的領導下反擊制勝,追擊敵方至密西西比星..”
“又是沈襲京?”時蔚然說。
也不知道是他收音機聽的太少還是怎麼的,最近好像總能聽見這個名字,相關消息還一次比一次勁爆,上次好像還是什麼“沈襲京在XX躍遷站意外發現三頭人製毒據點並將三名毒/販包圍”。
三頭人,顧名思義,是一副軀殼上長了三個頭的奇特物種,另配了六隻手和六條腿,可合可分,除了共用一套脊髓神經中樞以外,就相當於是三個完整的人。
三成三那就是九。
沈襲京一個人包圍了九個人。時蔚然心想聯邦宣傳部是不是對「包圍」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宇宙由無數獨立的星系和躍遷點組成,躍遷點就像是藍星時代的鐵路和隧道,將星系與星系的邊界連結。
“從舒克馬拉到密西西比?”時蔚然不乏詫異道:“追了十三條星域?這人心好黑啊!”
“沈襲京啊,衛斯理軍校的風雲人物,當二值班半年打了十三場勝仗,人送外號「常勝貴公子」,心能不黑嗎?”陸山彥說。
“是之前開穿梭艦打三頭人的那個麼?”
“嗯。”陸山彥的話莫名的多了起來,“那回要不是因為他乘的穿梭艦沒什麼荷載量,三頭人可能就絕種了,而且這次托他的福,從舒克馬拉到密西西比這塊兒短時間之內應該都看不到蟲影了,民航局和運輸部的人明年的KPI下半年估計就能達標,怕是做夢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