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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極了。
他嗓音喑啞,像是破碎的大提琴,“我在你那裡的形象應該是個天大的傻子吧?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也無所謂我們以後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
話音未落,他箭步迫近了時蔚然,一把抓住了銀髮青年的手腕。
他的腕骨還是那麼纖細,皮膚冰涼似玉,此前碰一碰好像都會露出一些如含羞草一般的柔軟神情,此刻,那些反應卻蕩然無存,對方平靜又從容,身體都沒帶動一下。
沈襲京幾乎要被氣笑了。
他覺得自己心底的那份憐惜變成了最無用最廉價的存在,實在是應該拋置於腦後,枉他之前還對段楚彧的警告那麼嗤之以鼻,那麼篤定的選擇相信時蔚然..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所以,你是怎麼從卡茲曼星逃出來的?”他一字一句道,將時蔚然的腕部皮膚捏的微微凹陷下去:“越了獄還敢這麼在我面前自由來去,你可真是個囂張至極的罪犯啊!”
最後幾個字被他重重的咬在唇齒間,如有千鈞重,時蔚然終於聽出了他的憤怒。
果真是很討厭下等人啊。
這時,沈襲京兜里的終端機響了起來。
他一手控制住時蔚然,一手掏出了終端機,發現來電顯示是「段楚彧」。
這次,沈襲京沒有拒接。
“餵?”他當著時蔚然的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對方的臉,一面接通了來自段楚彧的電話。
“襲京。”段楚彧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能聽得出來他在努力的壓抑自己的迫切:“我看到市中心的監控了,我跟你說的那位危險人物似乎已經現身,你千萬別鬆手,現在星際警察已經集結趕往你所在的地方,這次決不能再讓他跑了!”頓了頓,他的語調變得輕快自得,“這次如果有一等功,我一定帶上你的名字,咱們弟兄兩個一起升官加爵。”
“知道了。”沈襲京面無表情的掐斷了電話,眸光森冷如刀,他從時蔚然的眼底看到了輕視和嘲弄。
“你知道我在跟誰通電話?”他問。
“抱歉,連你們的通話內容我都聽的一清二楚。”時蔚然的目光看向別處,似乎是在欣賞著周圍破敗的繁華。
“你在我這裡裝內置竊聽器了?”
“不,純粹是耳朵好使。”時蔚然撇撇嘴,冷笑:“你們這些首都星人果然才是利益共同體。”
“少倒打一耙了。”沈襲京努力的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兇狠一些,“星際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不害怕?”
“我有什麼好怕的。”時蔚然不以為意,他輕聲嘆息,似是在感慨什麼舊事,“同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沈襲京微有詫然。
他默了兩秒,終究還是沒忍住,“你跟段楚彧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覺得現在問這種問題合適嗎沈上尉?”時蔚然笑出了聲來,眼底卻沒半點笑意。
市中心的摩天大樓頂端有一面大鐘,在地面上的一切遭受暴力荼毒時,高處的景觀卻完好無損,按部就班的走著,仿佛與地面不處於同一個世界。
時蔚然翹首以望,現在是深夜十一點二十分。
距離陸山彥預告的時間,還剩四十分鐘。
我可以相信你嗎老陸?
他在心底發出詰問。
“我沒有犯罪。”時蔚然毫無預兆的開口:“你愛信不信。”
事已至此,他居然還是這副毫無歉疚可言的囂張態度,沈襲京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銀牙咬碎。
“你犯罪有無不是我說了算,是聯邦法律說了算。”沈襲京斬釘截鐵道:“罪犯就應該回到罪犯該待的地方去。”
“聽你的意思,我應該爛在卡茲曼星,不該來玷污你們首都星神聖的土地。”時蔚然揚眉,俊美無儔的面容蕩漾著邪肆的光芒,他用力鼓掌,“好一個上等人發言!”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三六九等,無非是你自輕自賤罷了。”沈襲京道。
兩人針尖對麥芒,唇槍舌劍的對峙著,殊不知此時此刻,一道帶著帽子的黑影自街邊閃過。
那黑影身姿挺括,形如鬼魅,於在路燈後方停駐,深色的風衣緊裹身形,他謹慎的躲開了無人機監控,一手按著帽檐,另一手張開。
——掌心裡是一塊磁吸發射裝置。
他以拇指拉開了栓,發射裝置「滴滴滴」的亮起,而後「啪」的徑直吸附在了幽靈機甲的殘肢之上。
「砰」一聲,火光竄天,附近的人紛紛側目。
這一晚上,幽靈機甲已經亂放炮不止一次了,損毀了大量的街道建築,造成數以百計的傷亡,沒有人在意這一炮是否來自於幽靈機甲自身攜帶的火箭炮武器,而是充滿了擔憂的紛紛看向火光的盡頭——幾條街開外的首都星法院。
庭審現場,眾人已經與陸山彥僵持了大幾個小時。
這僵持倒也不是純粹由沉睡的陸山彥引發的,而是在幾個小時之前,首都星突然遭受機甲襲擊的時候,聯邦軍部往司法部發放了一條通知,他們需要陸山彥出席緊急救援會議,評估作戰方案,要求司法部暫停陸山彥的審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