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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多空間可退,後背撞在了全身鏡上,一片冰涼,前方是沈襲京高大的體魄,時蔚然抬起頭來,只見沈襲京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一把將他的肩裹住。
“沒事了。”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性感,在他耳畔如立體聲環繞,震的他耳骨酥麻,“別害怕。”
時蔚然垂下眼帘,情緒都被藏在小扇子似的濃密眼睫後方。
“能不能先讓我換上自己的衣服?”他小聲說,用指尖勾了一下外套的領口。
沈襲京這才回想起來他方才那個動作似乎是正要解褲子。
“對不起!”男人慌忙鬆開手,他的耳尖連著下頜的邊緣都紅了一圈兒,看著跟他自身的氣質極度不符。
“那個,我出去等你。”他指了指門,“我在門口幫你看著。”
時蔚然撇撇嘴,沒吭聲。
沈襲京似乎也沒打算等他回應,便分外積極乃至急躁的往門口走去,時蔚然忽然道:“那個女孩兒是你朋友?”
沈襲京的步伐一滯。
時蔚然也怔忪了片刻,隨之後悔。
他不應該問這句話的。
他在台上,台下以及觀景長廊上的人那麼多,他怎麼能夠那麼迅速且精準的鎖定沈襲京的位置呢?這麼強的目力放在他身上,好像不太合理。
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毫無鋪墊的問出口了。
明明那個女孩兒是誰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時蔚然別過臉去,懊惱的咬了一下唇角,內心很希望時空倒流。
但從沈襲京的立場來看,一切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時蔚然問出那句話時,沈襲京腦海里就射出那麼一行行大字報似的彈幕——
他那時真的是在看我唉!!
他是在人群中找我來著!!
他注意到我了!!
他是明知道不該問還是克制不住的問了!!
他很在意我跟異性之間的關係!!他在害羞!!
“那是我表妹。”沈襲京回答的很快,語氣,“別想太多。”
說完,他輕輕帶上了門,留時蔚然一個人在更衣室里懷疑人生。
怎麼就又圓過去了?
這真的是聯邦新聞里吹出花兒來的「常勝貴公子」嗎?怎麼老是放著那麼明顯的BUG不追根究底呢?還緊趕著幫他找理由??
時蔚然想不明白,覺得只能用媒體誇大其詞來皆是,決定暫時不想了。
——
換完了衣服出門,沈襲京果真還守在門邊,正背靠牆刷終端機,男人微屈著一條長腿,姿態閒適帥氣。時蔚然輕輕咳嗽了一聲,沈襲京忙放下了手裡的終端機,揚唇,“走吧。”
“去哪兒?”時蔚然道。
“跟我走就是了。”沈襲京不由分說,仿佛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一般,俯身抓過他的前臂,拉著他一路走出了輝煌俱樂部。
那些縱情的聲色須臾間便盡數落在了身後,時蔚然第一次覺得首都星的夜也沒有那麼吵鬧,甚至有些祥和,他跟著沈襲京穿過馬路,去到對面的停車場,乘著升降梯直往地下。
除了各個場所自帶的停車場可供車位以外,首都星最常見的就是這種廉價的公共停車場,停車費便宜,車位眾多,地上建兩層,地下可以建到十多層,自動刷卡停車。
這樣的運轉機制就意味著它往往除了停車也就不會再提供什麼別的服務。
由鋼筋和水泥隔開的空間粗糙逼仄,天花板上短路的燈管頻頻閃爍,時不時還會震動著抖落灰塵。牆壁的每一個犄角旮旯都貼滿了螢光小廣告,連腳下的地面也不放過,「重金求子」「包治杏病」等字眼讓人避之不及,有刺目的螢光配件的加持讓人想不注意都難,邊邊角角還有一些不知道是陳年老痰還是口香糖的污痕,一整個烏煙瘴氣。
“這裡停車可不好停。”沈襲京道:“為了承你的約,我就差掘地三尺停車了。”
時蔚然看著升降梯上「B8」的字眼,語氣淡泊,“可我見你是從二樓的中包廂里出來的。”
言下之意:你明明是有約在身。
沈襲京的眉峰上挑。
說完這話時蔚然又後悔了。
他的脾氣本是鋒芒畢露的,總是習慣性去戳穿那些藏了心機的漂亮話術——分明是為了別的目的而來,卻說的好像自己欠了多大的人情似的。
“那個包廂的局才是順道。”沈襲京看起來依舊很開心,“沒想到你這麼清楚我的行蹤,說實在話今夜如果沒有你的邀約,我也不會來。”
升降梯的門開,大把帶著紋身燙著爆炸頭的人湧入,鬧哄哄的不成樣子,幾乎將門堵住,時蔚然出不去,被那些混雜的香臭氣息熏的皺眉,這時他聽見沈襲京低聲道:“麻煩讓一讓。”
男人的措辭是禮貌的,但落在耳朵里卻像是有千鈞利刃剮過,那群嘰嘰喳喳的社會搖分子齊刷刷的噤了聲,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管,離得最近的那個雞窩頭斗膽瞄了沈襲京一眼,只見對方薄薄的眼皮撩起,兩人視線對碰,雞窩頭倒吸一口涼氣,壓著自己的玩伴直往後退:“讓讓讓——哎喲誰踩我鞋跟兒啊!”
沈襲京根本也沒把這些傢伙放在眼裡,反手抓了時蔚然引著出升降梯,而後仿佛是擔心他走丟一般,就一直抓著他的手沒有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