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被迫隨著九皇子入梁京的侍從長青掃過南擷院,面色烏黑,極其不耐煩道:“什麼破地方,梁宮內竟還有此等腌臢院子。”
楚淮不言不語,連眼也沒眨下,收回視線,徑直走向了西廂房的石階。
“吱呀——”西廂房的門被推開,屋外的冷風往裡灌,揚起了一陣塵土。
“咳咳,這是多久沒住人,他們竟敢用這樣的屋子給咱們住,殿下好歹也是皇子。”長青捂著口鼻揮舞飛塵。
楚淮卻像是沒瞧見一般,踏入屋子,在圈椅上坐了下來,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長青看了一眼楚淮,認命道:“我去打水清掃。”
總歸是他倒霉,來了這樣的地方,也只能認命。
他出去好一會,才端著一盆井水進屋,嘆道:“東廂房住的竟是大梁九公主,哪有公主住在如此破落之地,可真是奇怪。”
九皇子住這,那是為著他在大梁眼中是手下敗將,是質子,自然要折辱他,可好端端的公主,卻住在這樣偏僻髒亂的地方,他方才在後院打水,那後院的草都有幾尺高了,可真是想不明白。
楚淮微抬下頜,看著對面東廂房那扇被合攏的窗,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轉瞬即逝,公主嘛。
“啊切——”蕭容打了個噴嚏,心口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一陣冷風不知從哪鑽進來,讓她瑟縮了下。
孔嬤嬤正好進屋,說道:“這窗戶怎得沒關緊,仔細吹了風,別是染了風寒。”說著把窗戶徹底合死。
蕭容搖頭,掌心貼在心口,幾息之間,讓呼吸平穩下來,“無甚大礙。”
“公主,西廂房住的果真是楚國九皇子,名為楚淮,只帶了一個內侍叫長青的,方才他問哪能打水,我帶他去後院打水時閒聊了句。”
孔嬤嬤放下針黹(zhi)盒,下起了雪,南擷院沒有地,夜間得用湯婆子,她打算給公主做個裝湯婆子的布袋子,免得燙傷了公主。
“楚淮……”蕭容粉唇翕動,名字可真好聽,可惜卻成了質子。
“我瞧著宮裡是真沒將他放在眼裡,連屋子也只打掃了外邊,做做樣子,也不曾撥宮人伺候,公主說的對,咱們可得遠著些,莫要惹一身騷。”因而孔嬤嬤只道明了公主的身份便不肯多言,他們曉得是公主,想來會敬著些,不敢放肆。
“話雖如此,旁人不拿他當皇子,你們若見著了人,禮數還是要周全些,莫被人拿捏了把柄。”蕭容想起那雙冷森森的眸子便不大舒服,遠著些也好。
孔嬤嬤點頭稱是,坐下來做針線活,蕭容依舊看書,一主一仆,倒也融洽的很。
傍晚時分,雪終於停了,皚皚的蓋了一院子,綠枝便在院子裡掃雪,不一會西廂房的長青也出來掃雪,院子裡響起沙沙聲。
雪還未掃盡,便有內侍監的宮人來送陛下賞的臘八粥,今日臘八,闔宮皆食臘八粥,只是得陛下寵愛的用的食材好些,到了蕭容這,便是尋常食材,可蕭容依舊得恭恭敬敬的收下賞賜。
她讓綠枝捧著臘八粥進屋時,瞧見內侍監的直接離去,西廂房屋門緊閉,想來陛下不曾賞給楚國的九皇子。
“臘八粥涼了,快放到爐上熱一熱,一會便能喝了。”能得賞賜,孔嬤嬤還是心悅的,好歹宮裡沒將公主給忘了。
熱好臘八粥後,主僕三人坐在八仙桌前分食,許是今年大梁打了勝仗,宮裡頭高興,比起往年,今日的臘八粥好喝不少,蕭容便多吃了些。
以致於不好克化,就寢時沒了睡意,便披上衣裳想去後院走走。
南擷院不大,但後院卻頗為寬敞,這原是浣衣局的院子,需要場地晾曬衣裳,地方自然敞亮,只是如今被一大片竹林占據了一小半,其餘地方長滿野草,天寒地凍,野草也變成枯草了,被雪壓斷了。
她不曾踩到雪地里去,免得濕了鞋襪,只是在長廊下走了走,仰頭看看黑沉沉的天,不見明月。
又下起了雪,她原打算回屋,卻在此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往後退了幾步,將身子掩映在了竹林後,這裡少有人來,難不成是楚淮?
她才想著,果見是楚淮,可又不僅僅是他,是太子蕭應,他怎會來這裡。
只見蕭應扯著僅著白色單衣的楚淮,看著有兩個楚淮粗壯,極其粗魯的將他一把扔在雪地里,傲慢道:“你就是楚國的九皇子?楚國無能敗給了大梁,將你送來給孤做伴讀,孤才不想要手下敗將做伴讀。”
楚淮半躺在雪上,對此並不應聲,蕭應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腳底在單衣上留下黑色鞋印,“你啞巴了?孤在問你話。”
地上的楚淮仍舊不說話,躺在雪裡,一動不動,被踹了一腳連個反應也無。
蕭應身為太子,何嘗有人敢這樣待他,又踢了楚淮一腳,有些惱怒,“張嘴。”
蕭應的侍從呵斥道:“這是大梁的太子殿下,你乃太子殿下的伴讀,便是臣子,豈敢對太子殿下不敬?”
楚淮連眼皮子都沒抬,宛如死了一般,這般行徑落在蕭應眼中便是無形的挑釁,怒氣叢生,“好,有骨氣,孤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氣硬,還是骨頭硬,給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