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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楚一戰,章家立了大功,蕭應又是太子,因而楚淮理所當然成為了蕭應的伴讀,可蕭應並不想要楚淮這個伴讀,覺得辱沒了他的身份,但這是陛下開了金口的,他們自然不能反駁,只得認下。
“兒臣明白,勞煩母后費心,您也忙了一宿,快去歇息吧。”
章氏又叮囑了幾句,吩咐一旁的侍從照顧好蕭應才離去。
章氏一走,蕭應翻身從床榻上起來,叫喚著,“侯二,侯二!”
“誒,下奴在,”一個長的尖嘴猴腮的內侍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殿下有何吩咐?”
侯二原名侯爾,是蕭應的貼身內侍,因著昨夜不曾攔住蕭應,被皇后娘娘罰了十板子,好在手下人知曉輕重,給他留了幾分顏面,要不然此刻怕是得趴在床榻間。
“今日楚淮應當會去南書房,既然他是孤的伴讀,孤身子不爽,孤的功課便全部交由他來完成。”蕭應哼了哼,若非楚淮,今日他本該親自教訓他一番,可惜如今他離不得屋子。
“切記,孤向來好學,一份功課要做十遍,再叫他將《論語》全篇抄錄五遍,明日交給孤。”
他自幼在大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折騰一個質子還不是隨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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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用過早膳後便來了南書房,這是皇子公主的學堂,每個皇子公主都有一個至數個不等的伴讀,大梁除去夭折的皇嗣,如今宮中皇嗣不足十人,伴讀卻有二十餘個,像蕭容這般不得寵的,便只有一個伴讀,而大皇子、太子、六公主、七公主等人,有三四個伴讀。
她坐下後不久,便有一個穿著丁香色襖裙的小娘子走了進來,屈膝向她見禮,“九公主安好。”
蕭容忙伸手將人扶起,唇瓣揚起一抹笑,“晗兒,我說過幾次了,讓你無需多禮。”
這位小娘子便是她唯一的伴讀,英勇將軍府家的養女,何沛晗,比她大上一歲。
“禮還是要行的,公主今日到的真早。”何沛晗與蕭容認識多年,行過禮後便在一旁坐下,她只是將軍府家的養女,並不為旁的皇子公主所在意,若不是九公主不甚受寵,她怕是也不能入宮成為公主伴讀。
雖說九公主的伴讀地位比不得六公主七公主那些伴讀,可好歹對外好聽,公主伴讀,無形中便抬高了自個的身價。
“雪天難行,便早來了些。”
今日太子出了事,少不得七公主的心情不大好,還是早到些,免得惹人眼。
“聽說楚國九皇子入宮了,與公主住在一處,你可見過了?”何家在此次梁楚一戰中的功勞僅次於章家,因而楚國質子的動向何家也清楚的很。
蕭容腦海中閃過楚淮瘦高的身軀,下意識搖了搖頭,“昨日睡的早,並未……”
話未說完,有人推門而入,蕭容應聲抬頭,瞧見穿著石青色袍服的楚淮,兩人隔著大半個屋子對視了一眼,澄澈的雙眸對上那雙依舊沒有多少溫度的黑眸,屋外的寒風湧入,直往面上鑽。
她很快便移開目光,長睫忽閃,不再說話,有些心虛,實則不僅僅見過,她好似還將人得罪了。
蕭容的話戛然而止,何沛晗也無需她再說了,楚淮這個陌生面孔,一看便曉得來人是誰。
楚淮走到最後一排,也就是蕭容斜後邊的那張書案,也只有那張書案上沒擺放書冊,是臨時搬進來給楚淮的。
兩人斜對角,隔著不到半丈的距離,中間是一個過道。
如今屋子裡只有他們三人,何沛晗顯然有些激動,趴在蕭容耳畔說道:“這位楚國九皇子長的倒是龍眉鳳目,俊逸非凡,怪不得都說楚國出美人。”
雖說楚淮是楚國人,剛與大梁交戰,可是長相這東西,倒真不分國界。
蕭容卻皺了皺眉,方才他從身旁經過,揚起的風,帶著雪花的清冽,卻不曾聞到一絲藥味,他沒用她給的傷藥嗎?
昨夜被打成那般,今日瞧著倒是行動自如,這人可真扛揍。
蕭容抿了抿唇角,罷了,她管他作甚,既是給了藥,他愛用不用。
何沛晗還來不及多說幾句,外邊便傳來了吵嚷的聲音,隨後大皇子等人陸陸續續走了進來,何沛晗便不敢再開口了,與蕭容忙起身行禮。
蕭容垂眸時,餘光瞥見楚淮也起身行禮,行的是大楚的禮節,太子不在,倒無人去挑楚淮的錯處。
只有七公主走到楚淮跟前,怒氣沖沖的哼了聲,“你便是楚國來的質子?害得太子哥哥生了病,可真是個災星!”
七公主蕭琉乃是宮中唯一的嫡公主,與太子一母同胞,向來與太子一般目中無人,畢竟在她眼中,除了太子是她的哥哥,旁的兄弟姐妹都只是妃嬪所生的,卑賤的庶出皇嗣,不配與她相提並論。
蕭容在寬袖下的指尖摳了摳衣上的花紋,“災星”這個詞可真是耳熟,從前向來是旁人罵她的,不曾想,楚淮才來頭一日,便冠給了他,如今南擷院倒是住了兩位“災星”了。
楚淮狹長的眸子半垂,面無表情,並不回七公主的話。
七公主心下惱怒,正想發作,這時講學的夫子到了,這兒到底是南書房,給皇子公主們講學的老夫子都是朝廷頗有名望的致仕官員或是一方大儒,得陛下看重,七公主雖為嫡公主,卻也不敢放肆,便暫且按下不提,回了自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