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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策心中倒抽一口涼氣,父皇倒真是會給他出難題,派他去殺害楚淮,即便沒成,他與楚淮的交情也斷乾淨了,還會被楚淮記恨上。
父皇半點情面也不留,這是不希望他與楚人搭上關係。
“怎麼,有難處?”武德帝大掌搭在龍案上,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蕭策,無形中便給了他壓力。
蕭策跪下,“兒臣遵命!”
他再清楚不過,若是今日他不按父皇吩咐去做,怕是明日他燕王府的天就要變了。
為了儲君之位,他只能捨棄楚淮了。
*
蕭容獨自在屋子裡待了半下午,夜幕降臨後,她沒去找楚淮,但楚淮來了找她。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後院,此時後院的雪已經化了,野草冒出了頭,細嫩的綠色,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新的一年充滿了希望。
兩人坐在水井旁,誰都沒開口說話,一時之間,後院靜的只有蟋蟀的叫聲。
蕭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從最初曉得這件事,已經過去許久,孔嬤嬤已經明確的告訴她,這是真的,她連問都不必再問了。
過了片刻,一陣春風吹來,有一絲絲涼意,蕭容深吸口氣,終於調整好了心情,她揚起一抹笑,偏頭看著楚淮,“阿淮,恭喜你呀!”
想了一下午,她到底還是決定恭喜,阿淮離開大梁才是最好的選擇,雖說現在他的處境還不錯,可是誰也不知來日會發生什麼,待在梁宮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要了命,日後無論是太子還是燕王為帝,都不會留下阿淮的性命。
她不能那麼自私的留下阿淮。
楚淮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別笑了,很難看。”
她怕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笑的比哭還難看,無異於在楚淮心口刮過一刀。
蕭容噗呲一聲笑了,偏過頭揉了揉微熱的眼眶,努力穩住聲調,“你撒謊,前不久還說我好看呢。”
楚淮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容兒,抱歉。”
說好一直保護她,可他卻得先離開一陣子了。
蕭容背對著他,沒有回頭,眼角卻泛起了淚光,嗓音到底帶了顫意,“做什麼道歉,你本就是楚國人,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回楚國我高興。”
“高興為何哭了?”楚淮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攥著,緊緊地掐住心臟,她哭了,楚淮比誰都難受。
蕭容抹了把眼淚,揚起笑容,“我喜極而泣不行嗎?我為你高興,你終於可以擺脫太子了,往後太子再也不能欺辱你了。”
楚淮的命運已經比從前那些質子好太多,起碼楚國願意來接他,用三座城池換楚淮,楚淮回國之後一定會過的很好,再也不用待在南擷院受苦了。
楚淮摩挲著蕭容發頂的手往下滑,大掌捧著她的側臉,指腹抿去她眼角的淚珠,薄唇微緊,“別哭了。”
望著她淚眼汪汪的樣子,楚淮有那麼一瞬間想反悔,告訴她,他不回大楚了,永遠陪著她。
可是心裡僅存的理智又將他拉了回來,不回大楚,他與蕭容沒有未來,蕭容會被許嫁,而他也會被武德帝賜婚。
只有回了大楚,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蕭容歪著腦袋在楚淮的掌心蹭了蹭,“阿淮,我好捨不得你。”
三年,兩人共同度過了最難捱的三年。
如果沒有楚淮,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她這一年多的好日子,都是楚淮為她謀來的,她已經習慣了依賴楚淮。
除夕那日,她還在憂心章皇后會為她挑選駙馬,早早出閣,要和阿淮分開。
誰曾想到,她還沒有出閣,可阿淮卻要走了。
阿淮要回家了。
此一去,相隔千萬里之遙,兩人再也見不到了。
過去那三年,只能成為回憶,再過三年,不知他是否還記得那段時光。
楚淮的脊背繃緊,另一隻放在身側的胳膊,手背青筋暴起,望著蕭容的眼神藏著壓抑,他在克制,克制著不將蕭容攬入懷中。
他很想抱一抱她。
可他還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能給她希望,更不能耽誤了她。
若成,他日十里紅妝迎新人;若不成,他日十里嫁妝送舊人。
“我們會再見面。”楚淮緩緩地將手放了下來,再見面是註定的,可再見時會是怎樣的,他不知道,平生第一件他不能確定的事出現了。
“真的嗎?”蕭容小聲抽噎著,她根本不信,只以為楚淮是哄她玩的。
楚、梁兩國本就是敵對關係,他若回楚,他們絕無可能再見。
“真的,我幾時騙過你。”楚淮嘴角含著淡淡的笑。
“好,我信你。”蕭容破涕而笑,無論如何,讓他放心的回楚國吧,別牽掛她,她不想耽誤他。
“阿淮,我能抱抱你嗎?”蕭容忐忑的望著楚淮,兩人不是孩童,都到了嫁娶的年紀,這樣的親近,已經有些不合時宜,可她真的很想抱抱阿淮。
楚淮求之不得,直接用行動回應了她。
張開胳膊,大掌扶在她的脊骨處,將她往懷中收攏,緊緊地抱著她。
“容兒,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接你,楚淮閉了閉眼,將眼裡的不舍盡數掩埋。
他也希望能帶蕭容一塊走,但不可能,興許連他自己也未必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