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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些年,琦娘是宮中禁忌,誰也不許提起,連帶著蕭容也被人忽視的徹底。
即便琦娘死了,可心裡堵著一口氣,所以蕭瀅欺負蕭容,她從未管過。
但現下不同了,無論日後陛下對蕭容的態度如何,好歹這些日子蕭容在陛下那還有點印象,沒必要徒惹陛下不悅。
蕭瀅向來聽母妃的,便點了點頭,“母妃,我曉得了,我不搭理她便是。”
余貴妃摸了摸蕭瀅的腦袋,“瀅兒乖,咱們暫且看看風向,章家跳的太高,陛下遲早都會容不下他們,現下咱們順著陛下就是與陛下一條心。”
待到那時,她要章氏好瞧。
*
夜色沉沉後,蕭容從榻上起身,裹上披風,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罐子放入香囊,輕手輕腳的拉開門出去。
一路沿著長廊走向後院,這條路她駕輕就熟,自從除夕夜和楚淮在這裡待了一會,之後每晚她都會去後院。
今日他在冰面上趴了幾個時辰,回南擷院後也不曾瞧見他,也不曉得楚淮怎麼樣了,有沒有生病。
走到後院,蕭容沒瞧見那個熟悉的背影,頗為失落的皺了皺眉。
傍晚時分雪就停了,她以為今夜楚淮會來的,她還有問題想問他呢。
蕭容捏了捏香囊內的小罐子,嘟了嘟唇,仰起頭看了一眼夜空,照舊什麼都瞧不見,黑壓壓的,好像深宮的天空一直是這樣,頗為沉重。
她低頭用鞋尖戳了戳地上的積雪,楚淮怎的還不來啊,他今夜當真不來了嗎?還是他今日受了凍,身子不適所以才沒來?那她要不要去西廂房看看他啊?
滿腦子的疑問,攪的蕭容心煩意亂。
又等了一會,夜黑風高,有點冷,今日她也凍了許久,再站下去不太合適,大不了明日再來吧。
蕭容往後退了幾步,正想回頭離開,忽得撞上了一堵厚實的牆,杏眸驚慌,“呀!”
她陡然回首,便瞧見楚淮站在她身後,面色依舊冷淡,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好像一眼便能將人看進心裡去。
蕭容舒了口氣,揚起笑,“你怎麼不出聲,險些嚇到我。”
人嚇人,嚇死人,得虧南擷院沒旁人。
楚淮勾了勾薄唇,輕嗤,“我看你膽子挺大。”
今日連他的威脅都不怕了。
楚淮越過蕭容向前走了幾步,坐到水井旁。
“我膽子可小了。”
蕭容撇了撇嘴,心想楚淮看著瘦弱,好像還挺有力氣的,方才她撞了他一下,他竟然紋絲不動,後背抵上的胸膛也挺硬實的,怪不得能在太子非人的折磨下頑強的撐過一個月還活蹦亂跳。
她坐了過去,“楚淮,今日是你入宮滿一個月,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滿一個月,我送個禮物給你吧。”
楚淮仰起頭看著黑黢黢的天,略帶揶揄道:“紀念你對我見死不救一個月嗎?”
蕭容一噎:“……”
她鼓了鼓腮幫子,“那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嘛,你這人怎麼還愛翻舊帳呢。”
楚淮偏頭掃了她一眼,“舊帳不就是用來翻的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不是君子,想報就報。”
“那你得找太子報仇,不過你目前還不能報仇,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暫且先忍耐一下吧。”
若是不能一次就將敵人擊倒,那就不要輕易出手,因為等敵人回過神來,要承受的就更多了。
所以今日她沒有告七公主的狀,她曉得自個還沒那個能力扳倒章家。
楚淮忽然笑了,嗓音清越:“太子不是你的兄長嗎?”
居然攛掇他去向她的兄長報仇,她可真是大公無私。
蕭容還是第一次見楚淮笑,雙手捧著臉頰也笑了,“你笑起來真好看。”
猶如清風朗月一般,五官添上笑意,顯得儀表堂堂,令天地失色,他向來表情少,終日冷著一張臉,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的。
一句話成功讓楚淮收斂了笑意,眼神有些冷的掃過她的俏麗笑容,嘴下毫不留情,“你笑起來真傻。”
蕭容:“……”
楚淮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還沒被打死的?
不開口氣人,一開口更氣人。
“算了,看在今日你幫我收集雪水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她從香囊內取出小罐子,“這個送給你,今日我向太醫求的暖玉膏,專門治療凍瘡的,你抹一些,那麼好看的手,別凍壞了。”
趁著太醫難得來一次南擷院,她討要了不少膏藥,以備不時之需,反正現下他們看見陛下的心意,不會不答應她,日後再想要可就難了。
她曉得楚淮輕易不會收下她的東西,所以才以送禮物的名義給他。
“我不用。”楚淮推開,他根本沒將凍瘡之事放在心上,蕭容看起來更需要。
“你拿著啊,你看你的手都紅了,”蕭容指了指他的手背,“發凍瘡很難受的,待到天氣暖和了,會奇癢無比。”
“我用不著,你自己留著吧。”楚淮總覺得在蕭容眼中他像是一個小可憐,這也送那也送。
分明蕭容是在深宮中被磋磨著長大的,到底哪來這麼多善心,這麼多年怎麼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