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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腦袋在屋檐下晃悠,走到了院子裡,正好孔嬤嬤提了晚膳回來,今日的晚膳不如初八那日的,但也還算不錯。
長青死了,楚淮身旁沒了侍從,膳房便派小內侍給楚淮送膳,她瞧見內侍將食盒放在地上,敲了敲門便離開了。
可過了好一會,楚淮也沒有開門,難道楚淮以為是她嗎?
蕭容胡思亂想的用過晚膳,楚淮的食盒還在屋外放著,冰天雪地的,怕是已經涼了。
她望著那個食盒,腦中靈光一閃,換了身衣裳匆匆出門。
過了個把時辰,夜色已經深了,還有一會宮門便要落鑰,好在她趕回來了。
她提著食盒,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西廂房前,而那個食盒居然還擺在原地。
蕭容彎腰打開瞧了眼,三個菜,兩素一葷,原原本本,一點也沒少,看來楚淮沒用晚膳。
“叩叩……楚淮,你不用晚膳嗎?”蕭容敲了敲門,他當真那麼生氣啊,氣的連晚膳也不吃了,不會餓嘛。
屋內的楚淮閉著眼,連眼睫也沒動一下,過了這麼久,情緒已經回緩,只是方才她害怕的神色還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從前在別人眼中看見這樣的神色,心裡只覺得痛快,別人越害怕,他心中越暢快,可今日,卻不知怎麼了。
連自個都鬧不清心中情緒。
“楚淮,你還在生氣嗎?”蕭容聲音極輕,孔嬤嬤與綠枝已經曉得她和楚淮親近,一開始還覺得挺不好意思,因為最初是她說的要離楚淮遠點,現下反倒是打了自己的臉,不過她們都沒問這件事,她也就漸漸地放下。
但說話輕點顯得楚楚可憐,她在宮裡這些年,什麼都沒學會,示弱學了個十成十,不像楚淮,從不示弱,是頭倔驢。
楚淮生氣了,她若是表現的可憐一點,應該會更快消氣吧?
屋內還是毫無動靜,蕭容撇了撇嘴,繼續道:“楚淮,我給你做了點心,你要吃嗎?”
她又接了一句,“這是我第一次下廚,你想不想嘗嘗?”
從前她也沒機會進膳房,今日是花了些銀子,又因著前幾日陛下賞了她,膳房的人對她還算客氣,正好晚膳時分已過,就讓她在膳房待了會。
她從沒學過廚藝,只是在書上見過,還請教了膳房的宮人。
躺在床榻上的楚淮睜開眼,黝黑深邃的眸子流淌著看不懂的情緒,蕭容的每一句話他都聽見了。
“我不餓。”楚淮轉了個身,背對房門。
這句話讓蕭容像是得到了鼓勵一樣,“不餓也可以嘗嘗的,一會就冷了。”
可是這一次,屋內的楚淮再沒開口。
過了會,蕭容忽然打了個噴嚏,“楚淮,外邊好冷啊,你開開門好不好?”
聽到她帶著顫意的嗓音,楚淮猛地從床榻間翻身而起,眉心蹙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你回去。”
蕭容在夜色里露出狡黠的笑,又打了一個噴嚏,“哈切……”
她就知道楚淮不會那麼狠心,他是真把她當朋友,要不然也不會告訴她殺人這樣的大事,所以適當的裝裝可憐,他必定會心軟的。
“天氣真冷啊。”蕭容感嘆了一聲,她努了努唇,楚淮的定力可真強,居然還沒開門。
蕭容啟唇,想再喊他一下,“楚……”
“吱呀——”房門開了,楚淮站在門口,黑著一張俊臉,看起來像是兩人初見,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是蠢嗎?冷不知道回去?”楚淮開口就是責問,兇巴巴的,像是要把蕭容給吃了。
但蕭容卻並不怕他,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嗓音可憐兮兮,“我怕你餓嘛。”
瞧,再倔的驢也會有心軟的這一天,蕭容心裡居然有點開心。
楚淮幽深的黑眸睇了她一眼,轉身往回走,蕭容翹了翹嘴角,提著食盒踏入屋內。
她放下食盒後去隔壁屋子找了燭火點燃,屋內燭光搖曳,顯的不那麼冷了。
“我第一次下廚,做了水粉圓子,你嘗嘗看好不好吃。”蕭容打開食盒,端出一碗圓滾滾的白圓子。
明日就是上元節,宮中會吃圓子,所以膳房備下不少食材,她正好在書上見過如何製作圓子,看起來也簡單,所以才想試試看。
楚淮端坐一旁,掃過這碗水粉圓子,冷峻的面容有些鬆緩,若是旁的便罷了,偏偏是一碗水粉圓子。
蕭容抿了抿粉唇,“我見書上說,楚國上元節也會吃水粉圓子,你嘗嘗看我的手藝如何。”
她鼓了鼓雪腮,頗為蠻橫道:“可事先說好了,哪怕不好吃,你也不許說出來。”
楚淮抬眸看著她,冷目灼灼,但又不說話,把蕭容弄得心裡打鼓,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唇瓣翕動,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勸,楚淮低頭拿起了瓷匙,舀起了一個水粉圓子。
白胖胖,圓滾滾,像是下雪天滾的雪球,靈動可愛。
蕭容見此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支著下頜看他,楚淮才嚼了兩口,連味道都沒品出來,蕭容就迫不及待的問,“好吃嗎?”
水粉圓子是澄沙餡的,香甜軟糯的紅豆充盈在口腔內,瞬間俘獲了人的味蕾,楚淮眼睫輕閃。
上一次吃水粉圓子是在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