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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粉圓子是母妃的拿手點心,常常做給他吃,母妃會很多種餡料,芝麻、花生,但最常做的就是澄沙餡,母妃說澄沙最能襯托水粉圓子的軟糯。
那年上元節,母妃照舊為他做了水粉圓子,也是做的澄沙餡,澄沙的甜味仿佛現在還在口中,只是沒多久,母妃就薨逝了,他便再也沒有吃過水粉圓子。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吃了,卻沒想到蕭容會為他做,母妃做的水粉圓子是什麼味道他已經記不大清了,現下滿嘴,只有澄沙的甜,圓子的糯,似曾相識的溫暖。
母妃是他這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心頭柔軟。
蕭容看楚淮吃了一個又舀起一個,默默地吃著,卻不開口,頓時有些急,“好吃嗎?你說話呀?”
這可是她第一次下廚,能不想知道手藝如何嘛。
楚淮一連吃了四個,才不緊不慢的停下手,這一次倒是毫不吝嗇評價,“很好。”
一聽這話蕭容馬上咧開嘴笑了,“那就好,既然你吃了我的賠罪圓子,那你就原諒我剛才的冒犯,不生氣了好不好?”
楚淮皺了皺眉,反問道:“我幾時生了氣?”
蕭容腹誹——還沒生氣,就沒見他情緒那麼大過,兇巴巴的。
不過嘴上卻應著,“沒生氣就好,那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最後那句話她問的頗為忐忑。
上一次她就沒有得到楚淮確切的回應。
楚淮低頭吃著圓子,碗裡又少了一個,他卻沒開口。
蕭容心裡有點悵然若失,楚淮還是沒有答應她,不過她又想,兩人才認識一個月而已,不急的。
楚淮忽然抬眼看向她,黑沉沉的瞳仁凝視著她,“你不怕我?我當真會殺人。”
並且他沒打算改。
蕭容斂了斂眉,鄭重道:“我方才只是一下子沒轉過彎來,殺人沒什麼可怕的,如果有人威脅到了我的生存,我亦會出手。”
她並沒那麼單純,深宮裡以惡為先,在宮裡想活下去,哪個人手上沒沾點血,宮裡每年都死人,她的母妃,周嬤嬤,前些日子為太子守夜的宮人,誰又該死嗎?
可是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只要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殺人不過是手段。
蕭容至今手中還沒沾上鮮血,可若是有一日她有能力可以殺了七公主報仇,她一定會毫不猶豫。
七公主即便死了,也換不回來她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與戰戰兢兢。
弱肉強食,是深宮的生存之道。
她弱,所以忍著,她若有一日強大起來,絕不會手軟。
蕭容好似覺得自己反省的還不夠,又加了一句,“我保證以後事事信你。”
對此楚淮的反應極淡,低著頭吃水粉圓子,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忽然覺得今日的水粉圓子有些甜過頭了。
“我們是朋友吧?”蕭容又問了一句,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在宮裡沒有朋友,何沛晗是宮外的朋友。
楚淮嘖了聲,“煩。”
語氣卻沒有不耐煩,反倒有些戲謔。
“那你回答我啊?”蕭容捧著香腮,眼巴巴的望著他。
楚淮吃完了碗裡最後一個水粉圓子,放下瓷匙,輕聲“嗯”了下。
但蕭容聽見了,頓時喜笑顏開,“那我以後可以叫你阿淮嗎?”
是朋友就可以有個更親昵的稱呼,就像她喊何沛晗為“晗兒”。
楚淮起身背對著她,眸光微閃,嘴角上揚,語氣卻平淡,“隨你。”
蕭容最會打蛇上棍,說隨她,那就是答應了,興致勃勃道:“那就這麼定了,阿淮。”
她的唇瓣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她在宮裡擁有了第一個朋友誒,真好!
至此,兩人就算是化解了這段小誤會,南擷院的烏雲散開了。
過了上元節,就得去南書房了。
太子還在養傷,他的桌案空著,七公主被章皇后叮囑,暫時偃旗息鼓,老實了許多,大皇子晨間要上朝不在,六公主又被貴妃吩咐不許惹事。
一時之間,南書房竟是從未有過的安靜和諧,前來授課的夫子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如此這般,蕭容和楚淮也迎來了難得的舒適日子。
冰雪消融,萬物復甦,南擷院的春日到了。
*
大皇子一直想抽空找個機會與楚淮交談一番,這日漸楚淮獨自在南書房外的竹林看書,他主動上前。
蕭策一靠近楚淮便發覺了他,卻沒開口,無論何時,楚淮都是最耐得住性子的那個,有些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本就是蕭策要親近楚淮,也就沒等到楚淮開口,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你入宮一個多月,我們好像還是第一次打交道。”
楚淮翻了一頁書,沒理他。
楚淮的性子蕭策早就摸清楚了,也正是因為楚淮這份氣定神閒的性子,才讓蕭策覺得楚淮絕非俗人,所以也不惱。
“太子對你敵意極深,你需要有人幫你。”蕭策很篤定。
“不需要。”楚淮語氣極冷,若是蕭容聽見,必定會覺得楚淮與她說話時還挺溫柔。
蕭策輕笑了下,拋出籌碼,“若我能讓你回楚國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