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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你不說,我不說,蕭應又怎會曉得。
“今日是除夕夜,人人忙著討賞錢,無人會在意小小的南擷院。”
蕭容動了動胳膊,有些苦惱道:“胳膊好酸,你快收下這個饅頭,我好累了,舉不動啦。”
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對於她這個從未習過武的小娘子來說著實有些難。
楚淮微眯了眯狹長的雙眸,“為何非得給我吃?我說了不餓。”一個饅頭,又非山珍海味,還從未見誰追著旁人要餵饅頭的。
蕭容撇了撇唇,“我說了呀,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與人分享,可是宮中的人都不敢為我慶生,既然遇到你了,你收下我的饅頭,就當是為我慶生吧。”
唉,為了讓楚淮不餓肚子她當真是費心了,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誒。
楚淮凝視了她一會,最終收下了這個饅頭,淡淡頷首,“多謝。”
蕭容笑了笑,放下胳膊,還來不及說“不客氣”,楚淮便抬步要走。
她下意識後退展臂攔他,“誒,你能別走嗎?”
楚淮頓住,語氣有些不耐,“為何?”
蕭容眼神希冀的望著他,“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總不能白給饅頭啊。
“不能。”楚淮冷酷回絕。
蕭容指了指他手中的饅頭,打著商量,“我給了你饅頭,禮尚往來,你不是也得滿足我一個要求嗎?”
楚淮挑眉,“那我還你。”
蕭容:“……”
這人怎麼回事啊,真是好難相處哦,長這麼大沒被人打死真是命大!
硬的不行來軟的,蕭容馬上耷拉了柳眉,扁著小嘴,軟著聲調可憐兮兮道:“楚淮,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我母妃的忌日,但宮裡不許旁人為我過生辰,更不許提起我母妃,我只是想在今日與人說說話,你可以多留一會嗎?”
蕭容也不知自己為何一定要留下楚淮,可就是不甘心就這樣讓他離開,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親近楚淮,若不能趁熱打鐵,下一次她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這般勇敢。
想親近楚淮並非今日才有的心思,從楚淮出現的頭一日,她的視線便忍不住追尋他,只是忍了大半個月,今日一朝釋放,倒有些不管不顧的衝動。
她只知道自己內心是想結識楚淮,想和他做朋友的。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她的骨子裡亦流淌了楚國血脈,兩人之間的羈絆,誰又說的清呢?
楚淮擰著眉心看著她,他從未與小娘子打過交道,在楚國人人避他不及,在梁宮,更是無人敢與他結交,蕭容倒真是個例外。
他的指腹摩挲著掌心已經涼透了的饅頭,原以為自己的心已冷如石鐵,現下看著蕭容的懇求,心頭竟泛起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酸澀,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事。
蕭容見他不開口,想起他的性子便道:“你聽我說便行,無需回應我。”
她只是想找人傾訴一下積壓在心裡十二年的話,楚淮未必是懂她心裡苦楚的人,可卻是最合適的人,因為滿宮裡無人敢與她說這些話,即便是孔嬤嬤,她也不敢。
而她知道,楚淮敢。
“一刻鐘。”楚淮略頷首,罷了,興許還能從她嘴裡聽到一些梁宮秘事。
“好。”蕭容莞爾,“我們去水井旁坐吧。”
整個後院只有水井旁沒有積雪,因為水井之上有蓋頂,而且水井被竹林掩住,便不會有人瞧見他們二人了。
坐下後,蕭容從披風內拿出剩下的兩個饅頭用碟子裝著擺在地上,“這是給我母妃的祭品。”
楚淮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饅頭,將其放入了碟內。
“沒關係的,你吃吧,反正祭祀完我都是要吃掉的,不能浪費。”
“我不餓。”楚淮現下已將胸膛中那股火完全壓了下去,並不需要饅頭了。
“那好吧,等一會祭祀完再給你,”蕭容也不與他爭,想了下該從何說起,“我母妃是楚國人。”
楚淮眉心微動,這個他倒並未打聽出來,只曉得她母妃原是宮婢。
“我母妃是被人賣到梁國的,後入了宮做宮婢,因為美貌被陛下選中,冊為妃嬪,可惜深宮重重,我母妃沒有母族倚仗,她的容貌又太過出色,紅顏薄命,生我時被人害死了。”
“但司天監卻說我是孤星命格,會克母克父克親人,我母妃的死便是最好的證明,我出生於除夕,本是大好的日子,卻讓宮裡見了血,視為不祥之兆,再加上這樣的命格,陛下便信了,下令所有人不許提起我的生辰與我母妃,將我安置在最偏僻的南擷院。”
她不曉得是誰害了母妃,只知道她出生後,貴妃余氏便向父皇諫言送她去宮外撫育,一個長在宮外的公主,那還叫公主嗎?
那時貴妃與皇后斗的如火如荼,皇后偏不想讓貴妃如願,最終蕭容被留在了南擷院。
皇后自然不是心疼她,只是覺得身為皇后,該統領後宮,怎能讓貴妃安置公主的去處,而這些年,將她欺負的最狠的,就是皇后所出的七公主與貴妃所出的六公主,似乎誰欺負的她越狠,誰在宮裡的地位便越高。
她成為了權後與寵妃之間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