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那抽屜有兩層,上面一層放著幾隻精緻的耳環珠釵,將東西倒出來, 拿掉中間的隔板, 就能發現下面還有, 卻是幾根用小盒裝著的細香,她聞了聞,香味極淡,是自己從沒聞過的薰香。
但她已經猜出這是什麼香,因為這盒子底下畫了副春宮圖,且細香裡面的竹籤與尋常香不同,是紫色。
她開鋪子後,也接觸了些各行的商人,知道了一些事,比如青樓里就常會有一些旁門左道,而催情香就是其中一種,可以讓客人一時衝動,或是不知不覺間沉溺其中。
正常人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嚴辭應該早就知道了這女人的底細,說她是騙子已是客氣了,興許這女人就是個誘騙年輕男子的娼家。
正看著手上的東西,外面就傳來女子的聲音,她哭訴道:“你大哥既然存了心要趕我走,又怎會沒有辦法,你就當我是騙子好了,你我緣盡於此吧,來生再見!”
隨即不知是要撞牆還是什麼,只聽嚴皓急聲道:“你做什麼,你放心,我不會信他的!”
此時嚴辭冷聲道:“這桌子恐怕撞不死人,你若真有心,便該去外面假山上撞。”
“大哥,你就當家裡沒我好了,我這就帶她走,絕不讓你丟人!”嚴皓激憤道。
嚴辭回道:“走可以,脫了你身上衣服,不許帶走家中一分錢,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過明天。”
眼見他們已經弄得沒法收拾,聶蓉不再細搜了,連忙出去拉了嚴辭在他身旁輕聲道:“你就別和他鬥氣了,讓我私下和他談談吧。”
嚴辭自然知道他和嚴皓已經不可能妥善解決此事,嚴皓就算單純和他賭氣也會和他對著來,而有些話他也不便和嚴皓說,便沒作聲,算是默認此事。
聶蓉到嚴皓面前道:“你就算要帶她走,也不能這樣就走,聘者為妻奔者為妾,她這樣跟了你,便是無名無分,在所有人眼裡都只是個不守婦道的野女人,這是你要的嗎?”
嚴皓怔然看向她,她順勢就去扶他,柔聲道:“你哥自恃有幾分能耐,剛愎自用,也沒幾句好話,你出來,我和你好好聊聊,聽聽你的意思。”
嚴皓聽她這樣說,態度很快就緩和下來,從地上站起身,而嚴辭則看向聶蓉,緊抿著唇,似乎對這話並不服氣。
聶蓉沒管他,和嚴皓一起去了外面。
兩人一路穿過紫薇花小徑,到了陰涼的水塘旁,聶蓉說:“你哥會知道這事,就是我說的,對不起,我沒幫你隱瞞。”
嚴皓搖頭:“我不怪嫂嫂。”
聶蓉問:“你和她怎麼認識的?”
嚴皓老實說道:“我和幾個朋友出去玩,在陳家花園荷花池邊看見的她,她是京中一名富人家的養女,那富人家逼她去陪生意上要巴結的人,我看不過,就拿錢買了她。”
“所以,你一開始並不是看上了她要娶她,而是憐惜她?”聶蓉問。
嚴皓點點頭。
她問:“那後來呢?”
嚴皓垂下頭去不語,聶蓉心想後來多半是孤男寡女常在一起,就從之前的憐惜變成憐愛了,她又問:“你哥為什麼說她是騙子?”
嚴皓回道:“他說她養父有好幾個養女,前面兩個都被人高價買走了,這個是第三個,而且之前她跟過一個上京赴考的外地考生,兩人也是郎情妾意,考生花重金從她養父母手裡買了她,後來考生的親戚過來勸說,考生就扔下她偷偷走了,她又回到了養父家。”
“你不相信?”聶蓉問。
嚴皓立刻回:“不信。昭昭說了,她養父的確逼她去和那考生好,但她誓死不從,又向那考生說了實情,考生就走了。”
聶蓉問他:“她那個養父明顯就是做這個生意的,她必定從小就被教導如何媚惑男人,讓男人願意出重金買她,你為什麼更願意相信她而不信你哥?再怎麼說,你哥一定是為你好的。”
嚴皓又是半晌不說話,許久才開口道:“她將完璧之身給了我,我不想負她。”
聶蓉這才明白為什麼嚴皓不相信他哥的話。
就因為那女子是完璧之身。
而這事,他不可能在堂下公然喊出來,嚴辭又覺得他是鬼迷了心竅,兩人越吵越凶,最後就導致了嚴皓要帶那姑娘離開。
嚴辭自知事情無法收場,所以才請來了她。
聶蓉想了想,問他:“你怎麼知道她是完璧之身,她說的?”
嚴辭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低頭道:“有落紅。”
聶蓉其實能猜到,除非是久經歡場的男人,要不然有幾個人能輕易判斷女子是不是完璧?最直接的證據當然只有落紅,可這證據其實一點都不直接,特別是那女人很可能對他用了催情香。
她問:“你是不是一時衝動就買下她,然後又不知怎麼安置,正好手上有這座宅子,於是就偷偷將她藏在了這裡,想著慢慢想辦法?”
嚴皓點頭。
她又問:“那怎麼就變了?”
嚴皓嘆聲道:“她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就偶爾過來看看,後來有一次,在她房中多坐了一會兒,一時衝動就……其實我知道,對我來說,好好讀書備考,再找個賢惠姑娘成親,受我哥庇護好好入仕才是正道,長博進了兵部,我也羨慕,這個時候無論納妾還是養外室都是自毀前程,怪只怪我讀書不認真,也不能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