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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蓉暗暗鬆一口氣,她不喜歡單獨和嚴辭在一起,緊張得厲害,哪怕有丫鬟在旁邊都會一點。
嚴辭也聽見了這動靜,開口道:“進來吧。”
丫鬟們拿著衣漱用品魚貫而入,聶蓉在後面看到了青梅和橘兒,目光交換間,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畢竟這是多么正常的早晨啊,她們擔心的這一夜就這么正常地過去了,是不是證明,以後也能這麼平安順遂地過去?
進來的人連同青梅和橘兒一起,足有六人。為首那丫鬟看著年齡已有二十,生得柔和秀氣,看上去行事極其穩妥,很有大丫鬟風範。
嚴辭也看向她,這時丫鬟在他面前低頭道:“老夫人放心不下侯爺,特地讓奴婢過來侍候。”
嚴辭果真是有些性冷的,看她一眼,並未說話。
丫鬟於是開始侍候他梳洗。
後面青梅和橘兒默然過來替聶蓉更衣,哪怕是橘兒都羞愧得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那邊的丫鬟。
很明顯今早的丫鬟是臨時被分派過來的,為什麼呢?極容易猜到,因為老夫人發現聶家只陪嫁了兩個丫鬟一個媽媽。
所以擔心兒子沒人侍奉,就大手一揮,給他調配了四個新丫鬟來,個個都是容貌秀麗卻端莊,身量適宜,行事妥帖,在氣度風範上就蓋過了青梅橘兒兩個丫鬟。
聶蓉這邊也沒什麼好說的,確實是自家門戶不如別人,還小氣,無論財資還是丫鬟,她的陪嫁都是笑柄,註定了要在侯府抬不起頭。
而馬上,她就要硬著頭皮去見侯府其他人了,因為這一早要去奉茶。
侯府的大致情況她知道,因為一年前那場大禍,老侯爺不在了,其他房頭的人也多有凋零,如今主要的長輩就是嚴辭他母親,這位老夫人出身顯貴,聶蓉從未見過她,卻大致能猜到她是不太滿意自己的,先前那次訂親就是。
因為從說親,到訂下婚約,侯爺夫人都不曾去聶家走動過,也不曾邀她來府中說話,就好像沒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兒一樣,除了不同意、不喜歡,又能是什麼?
聶蓉無奈,既然連死都想過了,受冷眼似乎也不算什麼。
梳洗完畢,她跟在嚴辭身後,一路往前廳而去。
心中忐忑,唯恐自己小門戶出身,不知侯府禮節,斗膽看一眼前方的嚴辭,見他頎長挺直的後背,所有的勇氣都泄了下去,根本不敢開口問一句話。
侯府果真比聶家大得多,她低眸走路,不敢四處張望,卻也用眼角餘光瞥見了其中光景,水榭樓台,典雅而秀美,院中的竹子、松柏盆景、奇石假山,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家的喜好和品味,遠非聶家能比。
再往前幾步,一陣喧譁聲傳來。
“再高點,你放心,摔不死你!”
“左邊,左邊,往上爬!”
“哎呀,蠢得跟豬似的,你下來,我上去!”
聶蓉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眼,是一堵院牆,院牆外長了棵大桑樹,大半的樹枝都伸進了侯府院內,這時院牆下被放了一隻梯子,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提著只籃子正從上面下來,下面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等不及,一把將他拽下來,自己提了籃子就要往上爬。
聶辭走過去,站在樹下靜靜看著少年爬樹,旁邊幾個小廝看見他,立刻就恭敬地低頭站在了旁邊,方才剛從梯子上下來的小廝嚇得臉上一白,連忙朝他見禮,也順便提醒梯子上的主子。
那少年一回頭,見了嚴辭,慌不迭就從樹上下來,恭敬道:“大哥,這麼早。”
嚴辭睇他一眼:“一早便胡鬧。”
少年心虛地笑:“看見那桑葚長得標緻,一下沒忍住。”
聶蓉因他這用詞有些想笑,卻怕犯錯,好不容易才憋了過去。
但少年已經看向他,卻一下子就愣住,然後驚嘆道:“知道嫂子好看,沒想到這麼好看,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什麼的,也就這樣了吧!”
嚴辭瞪他一眼,他連忙正了身形,恭聲道:“嫂嫂好,嚴皓見過嫂嫂。”
這是聶蓉進侯府後第一個正經向她見禮、並態度恭敬的人,讓她一時受寵若驚,卻也不敢亂說話,只向他回了個禮。
嚴辭沉默不語,轉身往前廳走。
嚴皓跟在他身後,不一會兒回頭看看聶蓉,又看向嚴辭,嬉笑道:“成了親的人就是不同,一大早的,大哥這神清氣爽,春風得意,既然大哥心情好,要不然施捨一下我,就上次說的那匹馬……”
“你是不是還有三篇文章要抄?”嚴辭淡聲將他打斷。
嚴皓怔住,正要說話,卻聽嚴辭接著道:“晚上交。”
於是後面一路都是嚴皓的哀嚎。
聶蓉覺得這侯府也不全是精明厲害的人,比如這嚴皓就不怎麼聰明,眼神還不好。
他從哪兒看出他哥心情好的?分明就是從昨夜到今早就忍著沒發火,然後被他一頭撞上,她都沒這麼眼力差。
沒想到行至前廳外,大概是被嚴皓吵得不耐煩了,嚴辭突然道:“文章抄完後就把馬給你騎。”
嚴皓笑逐顏開,得意著連聲說好,還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聶蓉一眼。
聶蓉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