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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辭走近木箱看了眼,說道:“別帶安息香,是不是還有二度梅?帶那個。”
小陶應著,連忙將箱中的安息香拿出來,換上了一直放在柜子里沒用的二度梅。
初時還不太明白,因為這安息香是侯爺常用的,直到後來出了房門他才反應過來:安息香主料為檀香,香味沉穩濃郁,女子怕是不太喜歡;而這二度梅呢,是宮中賞賜的新品香料,主料是沉香和梅花,香味就淡很多,隱隱帶著幾縷清冽梅香,聽說特別受宮中妃嬪的喜愛。
此去別院,那邊房間不比侯府這麼多,侯爺和夫人肯定是要住一起,侯爺這是怕夫人不習慣這安息香。
自覺揣摩出了侯爺的意思,小陶十分欣喜,心想海棠院受冷遇這麼久,這下應該可以抓住去別院的機會復寵了。
出了臥房,嚴辭在書房門前站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出了行雲閣,往海棠院而去。
嚴辭到時,聶蓉正在給弟弟編長命縷,編的是一隻傳說中的鯤鵬,彩線部分已經編完了,只用繡線稍作點綴便可。
聽說嚴辭過來,她連忙放下了手上的活,出門去迎接,心裡卻想不出他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請安,他也沒說什麼,面無表情微帶著些冷意,負手入屋內,似乎要訓誡些什麼,不只聶蓉,連一向沉穩的馮媽媽都緊張起來。
嚴辭坐到正屋堂下椅子上,一轉頭,就看見了擺在一旁的針線笸籮。
那上方放著一隻將做好的長命縷,色澤艷麗,栩栩如生,卻是一隻展翅待飛的神鳥鯤鵬。
京中人編長命縷,一般女子戴的,便編成鳳凰鳥雀或是月亮的模樣;若是老人,則會編成鶴,龜這類以表長壽安康的形態;表妹陸緋嫣送他那隻麒麟也是正當壯年男子的首選;至於鯤鵬,則寓意鵬程萬里,前途無量,一看便是要送給她弟弟的。
嚴辭胸中騰起一股悶氣,煩躁之心頓起,轉念一想,好在是送給弟弟,而不是送給那個什么姓沈的。
鬱結稍作平息之後,他問:“侯府每年端午會去京郊別院小住幾日,你知道吧?”
聶蓉低聲回:“前幾日聽說了。”
嚴辭便又繼續道:“只有三五日時間,身旁丫鬟不能多帶,一兩個便好;那附近有馬球蹴鞠場子,也有獵場,有時小輩會約好了一起去玩,你自己提前備好衣物;另外那裡離城裡遠,難有大夫,自己提前備好需要的藥膏。”
見他似乎是怕自己不懂事,去了別院弄出什麼麻煩事,聶蓉連忙回道:“今日母親和妾身說起過去別院的事,正好妾身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便和母親說了不去,侯爺過去好好休息幾日,妾身就在府中等侯爺回來。”
嚴辭靜靜看著她,她低垂著頭,等候他的回應。
半晌,他冷笑一聲,咬著字道:“既然身體這麼不好,那便好好養著。”
說完,倏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離了海棠院。
聶蓉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委屈又頹喪。
她看出他進門時心情就不太好,也知道他出門時心情更差了,反正她就是做什麼都會讓他不高興,去討好他,讓他厭煩諷刺;不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沒好臉色,似乎但凡她待在這侯府,就讓他討厭。
幾天後,端午到了,朝廷賞賜了不少東西,侯府也忙著砍桃木,割艾草,做天師像等等,很是熱鬧,小陶趁節氣,找到個由頭去老夫人那裡轉了一圈,得了幾兩銀子的賞賜,回行雲閣時也是走路帶風,嘴裡哼著小曲兒,心情特別好,畢竟等侯爺回來,又是一番不小的賞賜。
走到一半,他抄了個近路,途經海棠院附近那片竹林,卻隱約聽見女子的哭聲。
這竹林清幽少人,遮天蔽日的,乍然聽到這淒淒哀哀的哭泣聲,還真有點疹人,但他很快就聽出這好像是青梅的聲音。
循聲走過去一看,還真是青梅。
青梅看見他,也是嚇了一跳,然後才立刻擦眼淚,難為情道:“陶大哥……”
小陶見她如此恭敬稱自己“陶大哥”,又哭得梨花帶雨,便問:“你怎麼了,怎麼在這兒哭?”
青梅低頭不說話,他猜到:“難不成你們夫人沒給賞錢你?”
青梅連忙搖頭,看小陶一眼,心想這人怎麼還能想到這上面,為了主子聲譽,馬上回道:“夫人自然給了,我難過是因為廚房的人……夫人早上沒怎麼吃,我去廚房,見有新做的粽子,便想拿兩個過來給夫人,結果卻被他們攔住了,還說得特別難聽,我明明見到太姨娘那裡的香萍一下子就拿了六個,廚房的陳媽媽還又塞了她兩個,他們就是見侯爺不來海棠院,夫人沒指望了,就欺負人!”
小陶聽到後面,替自家主子叫屈道:“那我看你們夫人挺自在的,也沒想侯爺去海棠院嘛。”
“那明明是侯爺……”說了一半,青梅意識到不能當著小陶的面說侯爺不是,連忙就改口道:“明明是侯爺不喜歡夫人,夫人怎麼可能不想侯爺去海棠院。”
小陶輕哼一聲,“那我沒看出來,你知道我怎麼能在侯爺身邊侍候的麼?當初陳管家帶著一起七個人到侯爺面前讓他挑個書僮,侯爺沒挑中,管家要帶我們走,我當機立斷,跪到侯爺面前和他說,‘世子爺,小的會背《十五從軍征》,還會太極拳,小的還能看出世子爺今日心情不佳,求世子爺留下小的!’然後侯爺看了我一會兒,就把我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