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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急了,立刻又問尋芳:“你不是說你也聽到聲音了嗎?什麼動靜,快說!”
“奴婢……奴婢……”尋芳遲疑起來,吞吞吐吐道:“奴婢聽見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好像是書從書桌上掉下來……”
“還有呢!”老夫人急著逼問。
“還有……”尋芳額頭上滲著汗,垂頭道:“還有……夫人說,‘侯爺不要……’”
“還有呢?”老夫人指著她道:“你上次說,聽見聶氏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今日有我在,你就把那些聽到的說出來!”
“老夫人恕罪,奴婢一時記不清了,不記得都說了什麼……”
“是記不清,還是從來沒聽到過?”這時,一旁的嚴辭突然問。
尋芳臉色一白,哭道:“也許,也許是奴婢聽錯了,當時外面有人在說話,奴婢也聽不太真切。”
“你……”老夫人氣道:“你昨天可不是這樣說的!是不是侯爺和聶氏在這裡,你不敢說?”
嚴辭輕飄飄道:“母親還沒明白嗎?她只是尋到機會,胡亂編排主子,卻沒想到您會讓她來對質,所以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老夫人大約也猜到這樣,對尋芳是又氣又恨,卻依然堅持道:“就算她編排了一部分,但其餘那些你認吧?什麼在裡面睡了一會兒,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糊弄,這聶氏她就是心術不正,一副……”
“這尋芳,我便替母親作主,將她發賣了吧。”嚴辭打斷老夫人,突然開口,語氣冰冷而果決,似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老夫人愣住,尋芳也呆了一下,隨後立刻哭著求饒,老夫人也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嚴辭說道:“之前母親是否說讓她侍候我?那我便是她的主子是不是?”
老夫人沒回話,嚴辭繼續道:“主子在內院書房裡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她仔細聽得清清楚楚,轉頭就去告訴另一人,這種賣主的行徑可是重罪。”
老夫人才要說話,嚴辭又接著道:“今日她見主母穿戴好一些進書房,就能告狀主母德行有失,還編排出一些細節來;明日她聽主子抱怨公事繁忙,是不是可以去告狀主子對皇上有怨懟?兒子在御史台得罪的人可不少,大婚之日都有人要取兒子性命,母親是擔心兒子的把柄不夠,特地派這麼個丫鬟潛伏在兒子身旁抓罪證?”
“那……她只是和我說說,也沒去和別人說。”老夫人替尋芳說話道。
送尋芳過去時,她的確有說過讓她幫忙注意著那邊的動向,但這樣的話,老夫人自然不會說出來。
嚴辭輕哼一聲,“我們詔獄,可審過太多這樣的案件了,許多事都是禍起蕭牆,比如前日伏法那位副尉,私通逆臣,若非他身旁僕人口無遮攔,御史台永遠不會知道。留此人在府上,兒子便覺留了一把刀在身後,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就成了刀下亡魂。”
他說得人毛骨悚然,老夫人心知他是存心要發賣尋芳,卻被他言語嚇到,也無可奈何,甚至一想到兒子說的那種場景便覺遍體生寒,再看尋芳都覺得一陣心悸,只好點頭道:“行,你既然這樣說,那便依你。”
哭嚎的尋芳被帶了下去,老夫人這時反應過來,自己被兒子狠狠折了威嚴,心中不悅,便將目光盯向地上的聶蓉,冷聲道:“我依你所說發賣尋芳,是為你擔憂,但事實你我都清楚,她說的大部分都是實情,這聶氏引誘你在書房做了什麼,她自己心裡清楚,今日若不在這裡跪一夜,好好認錯,這事便沒了!”
嚴辭回道:“確實是實情,兒子承認。”
聶蓉非常不解,他剛才口口聲聲指責尋芳亂編排,將人發賣,現在卻又突然承認了,這是……痛恨尋芳告密,卻覺得她確實是德行有失?
嚴辭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母親覺得,她身為侯府夫人,打扮好一點,有錯?”
老夫人無言以對,嚴辭又說:“覺得丈夫勞累,送碗桂花羹,有錯?”
老夫人想要說什麼,卻是張了張口,沒能說出隻言片語。
嚴辭不再給她機會:“進了書房,到了我面前,母親覺得是她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老夫人再次無言,嚴辭一臉不屑道:“她有那膽子敢引誘我,那也算長了本事,但我看就她這沒出息的樣子,只怕這輩子都難。她一個正室夫人,才進府三天,要引誘我做什麼?給自己掙個輕浮放蕩的名聲?但我就不同了,瞧她好看,便留下了她,她倒是不願意,可這府上畢竟還是我說了算。我只當是內院一時放縱,哪裡想到身邊還有探子,這麼點事,弄得人盡皆知。”
“你……”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無奈反駁道:“什麼人盡皆知,不就我知道嗎?你……你也是,明明一直沉穩端莊……”
意識到話題竟到了自己兒子德行上,老夫人又改口道:“不管怎麼說,總歸是聶氏不對,她要是個賢德的,就不會讓你干出這事來!”
嚴辭輕笑一聲:“勞煩母親這麼護短,替兒子說話。這事在內院裡,母親的護短還有用,罪行全在婦人那裡,可要是傳到了外面,那便是兒子的麻煩事了。御史台愛找人的茬,自然有人專盯著御史台,一條‘行止不端’的罪證,也足夠兒子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