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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被寄生體矇騙了。”溫九一更加用力地拍桌子,鎖鏈和他猛然起身的動作嘩啦啦作響。衝進來的兩個軍雌不得不壓制住雄蟲的肩膀,將他半個人遏制在桌上。
冰冷的桌面讓雄蟲漲紅的脖頸冷卻下來。
溫九一看見審訊官拿起遙控器。
按下。
劇烈的電擊從他的手腕腳腕上傳來,毫不留情地攻擊他生長有蟲紋的地方。這些本就該細心保護的地方,頓感千瘡百孔,溫九一手指痙攣,他發出痛苦的悶哼。
“希望你冷靜一下。”審訊官關掉拘束環上的電擊設備。
他只開了最低檔次的功率。
“我希望你們眼睛擦亮一下。”溫九一喘著氣,他說道:“溫萊早就死了。判斷一個雄蟲的生死,應該看他的大腦,看他的意識,而不是單純的軀體。”
“是。”審訊官很贊成這一點,“我可以問一下。你既然判斷他是寄生體,為什麼要在殺死對方後,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對方披上。”
“你想讓我認罪?”溫九一深吸一口氣,吐出濁氣。這又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扎,他雙眼通紅,怒火和晝夜不分的審訊讓雄蟲心神疲憊,“我確實殺死了一個長有溫萊閣下外貌的寄生體。在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之前,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個軍雄。”
軍雄是殺死寄生體的最佳人選。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每次的抉擇都是百分之百正確。因為缺少科學儀器客觀判斷寄生體是否寄生某個人,目前為止捉拿高等寄生體還依靠軍雄軍雌的主觀認知——他們認為有,那就是有;他們認為沒有,就是沒有。
在這樣的前提下,軍雄常年出現一類事故,就是錯殺軍雌和錯傷軍雌。
他們大部分秉持著好心,因為寄生體過分狡猾或個人經驗不足,導致某個軍雌終身殘疾,最終走向死亡。
同時,每個群體中又有一些害群之馬。
部分軍雄仗著軍雄擁有先斬後奏的特權,砍傷殺死自己看不爽的軍雌,再借用寄生的藉口逃脫審判。
這也是軍雄軍雌矛盾日益激化一個重要導火索。
當某個群體即成為裁判,又成為運動員,必然會引發更大的不滿。
溫九一說那是寄生體,他就真的是寄生體嗎?也對,反正溫萊閣下已經死了,這回屍體都搬出來。他上下嘴皮子一張就說自己是為了整個蟲族,為了戰線,是盡職自己軍雄的本能。
審訊官聽多了這類的說辭。
實際上,每一個在戰場上誤殺誤傷同伴的軍雄都會這麼說。
有一部分是真的誤會,有一部分就是惡意的誤會。
審訊官無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他換了一個思路,“軍雄利達的死是否和你有關還在調查中。我們聯絡了蝶族長老會,在莎莉文慘案發生後,第三長老曾經聯絡你,詢問你是否有意成為夜明珠閃蝶家家長。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是。”
“好的。莎莉文號出發之前,你是否知道自己是夜明珠閃蝶家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溫九一抿緊嘴。
他曾百般拒絕雄父這麼做,因為他再貼近夜明珠閃蝶家,蟲種也註定他將來生不出夜明珠閃蝶種的孩子。他的親生雄父和親生雌父都是鳳蝶種。
溫萊並不在意這一點。
“你永遠是我的孩子。”雄蟲將他抱在懷裡,“溫溫身體弱。如果有一天,他熬不住。我希望繼承家族的人是你。”
“雄父。”溫九一不得不糾正雄父不吉利的說法,“溫溫會好好的。”
“當然。”溫萊笑眯眯拍拍他,把這份繼承權當做他的生日禮物送出去。他輕飄飄一行字,又將整個自己四分之一的私產劃入了溫九一名下,“琹琹,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現在,這份愛意化為鐮刀。
溫九一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他艱難地說道:“我知道。”
“我們在你的行李中找到了……夜明珠閃蝶種雄蟲翅膀碎片。”審訊官揮揮手,黑暗中門再度打開。數個細長的玻璃管被放置在檯面上,奪目的珠光藍刺入溫九一的眼帘。
“溫九一,你能告訴我。超過八個軍團共同出動,整個航線所有地方警力都投入其中,卻沒有找到一絲一毫溫萊閣下屍體前提下——你從哪裡弄到了這些夜明珠閃蝶雄蟲碎片?你知道私底下收藏這些翅膀碎片是違法行為嗎?”
“我從寄生體那裡得到的。”
“寄生體是很好的理由。你能證明嗎?”審訊官咄咄逼人,他注視著眼前的雄蟲。作為第二次與此人對峙的主審官,他清楚溫九一的意志力足以抗下這場拷問。
“我很想幫你。我承認我的立場與你對立。”
審訊官放軟語氣,“溫九一你是雄蟲,你清楚我們對待犯罪的雄蟲是什麼態度。你是一個很優秀的軍雄,我希望你在戰場上發光發熱,而不是在監獄裡作為生育機器。”
“我不會殺死溫萊閣下。”溫九一目光爍爍。
他挺直腰板,“我不會殺死溫萊閣下。”
那是我的雄父。
是從不嫌棄我,溫柔地將我孵化出來的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