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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九一將魚羹吃乾淨說道:“我雄父生氣。”從這件事情後,他對「雄蟲的眼淚, 雌蟲的刀」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也是從這件事情之後, 溫九一和其他軍雄幼崽產生了不同的心態,他從不認為自己擁有攻擊性精神力是一件多自豪的事情, 更不會認為自己比普通雄蟲高貴多少。
阿列克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他收掉雄蟲的空碗, 看著航空器的行駛路線說道:“我以為部長是很乖的小孩子。”
“嗯。”溫九一道:“站在軍部的角度看, 我是個好孩子。”
他們聊到軍部,阿列克就忍不住伸出手默默自己的黑色髮夾。對這個東西,他一直抱有強烈的好奇和忌憚。
溫九一從小被養在軍部, 聽話乖巧,接受訓練長大至今。像他這樣的人……被寄生, 也沒有一點一點搶救的機會嗎?
溫九一瞥見阿列克的手, 說道:“每個軍雄的勤務員都有這東西。你並不是個例。”
阿列克沒有見過其他軍雄的勤務員。除最開始半年他還在蟲族領地中蹦躂,後續完全游離在寄生體世界中。他將髮夾拆下來, 擱置在檯面上,“我不想再帶著它。”
“為什麼。”
“你和我都不需要它了。”阿列克的指尖上, 無數精神力纏繞成絲線, 形成一個漂亮的圓圈,“我已經能自如地控制精神力。”
溫九一的精神觸角湊過來。他像是章魚的吸盤張合,環繞在圓球周圍,似乎那裡有一層透明玻璃。“你知道為什麼他是黑色的嗎?”
溫九一撿起黑色髮夾。
他說道:“軍雌從20歲成年入伍,可以在軍部工作到150歲,退休時還可以從事其他工作。但軍雄不一樣,我們的法定退休年齡是120歲。”溫九一低低地說道:“阿列克,你知道現在軍部年齡最大的軍雄是多少歲嗎?”
阿列克握緊拳頭。他指尖的絲線像是花一樣炸開。
“100歲?”
溫九一搖頭。
“80歲?”
溫九一繼續搖頭。他報出一個冷酷的數字,“67歲。”
阿列克看向那枚黑色的髮夾,他內心一副殘忍的畫卷徐徐展開。軍部中,軍雄只占據了極為少的一部分。阿列克努力回憶自己工作至今見到的所有雄蟲,溫九一算一個,郝譽算一個,星艦上的開顱師……該死,他算是個軍雄嗎?
這些在軍部服役,先天具有攻擊性精神力的雄蟲非常年輕。
阿列克回憶歷年軍部表彰大會上的雄蟲。聖歌女神家每年都會一起看各種軍部新聞。一股寒氣從阿列克的天靈蓋往下沖,他的手腳發冷,他錯愕地發現記憶里那些在軍部,以軍雄身份工作的雄蟲普遍都年輕、健康,從蟲族的年齡分部來說,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沒有邁入中年。
那些到了中年,甚至老年的軍雄去了哪裡?
“死掉了。”溫九一冷酷地說道:“絕大部分被寄生體殺掉了,還有一部分受到了重創退役進入療養院,養傷的時候同時等待號召。我同一屆的軍雄都說最高權限的黑色代表這行人出殯。”
“還有呢?”
“沒有了。”溫九一直視阿列克,“阿列克。我是蟲族唯一的皇蛾陰陽蝶,也是目前存世的唯一雌雄嵌合體。所以我會被寄生,有被寄生體操作的風險。”
溫九一將髮夾放在手心,他的指尖在某個關節處輕輕一碰,機械開關打開。小小的髮夾中抬出三枚白色的藥片。
“軍雄也是雄蟲。只要是雄蟲就會成為寄生體的食物。”
“軍雄和軍雌並肩作戰。在危機時刻,寄生體會優先殺掉軍雄,吃掉他們的腦子。而作為同伴,我們希望你們趕在寄生體吃掉我們之前,摧毀我們的大腦。”
“戰場上,沒有人希望自己變成敵人的血包。”溫九一說道:“我很開心,你打開了腦域。你要開始學會這件武器真正的用法。”
阿列克不理解,溫九一為什麼可以把殘忍的事情說的輕描淡寫。
“這是什麼?”
“短時間激發精神力的藥。”溫九一沒有拆開藥外面的透明包裝,他將這顆藥放在阿列克手心,“只有最高等級的裁決權武器會配備這種藥物。其餘軍雄只有在執行高級任務時才會特別攜帶這種藥物。”
“他怎麼用?”
“吃下去就可以。”溫九一將藥片放回去,“精神力越強大的雄蟲一次性吃的劑量越大,增長的力量越強大。同樣,要面對的副作用也越大。”
“雌蟲也是?”
“理論上。”
阿列克一點都不想碰這種東西。
他清楚溫九一沒有說的東西很多,可事到如今堆在他手裡的線索實在太多了:小海膽給他們的手稿、七號手中阿萊德尼的屍體、溫九一心心念念的夜明珠閃蝶翅膀碎片……以及最關鍵的,寄生體瘋狂尋找的「子宮」。
“這東西還是我保存吧。”阿列克拿過髮夾,他將頭髮打理一下,捲髮柔順地垂落在肩頭。
溫九一本以為阿列克會將髮夾重新夾在老位置。但他低估了阿列克對「軍雄服役年齡論」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