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可這位長輩的臉上依然顯現出冷淡,用疑問的音調指責道:“阿列克,沒有人可以永遠依賴。”
包括你現在依靠的溫部長。
“他很快就要有麻煩了。”大家長向阿列克伸出手,“阿列克,回家吧。”
阿列克沒有給出自己的回應。他看著自己記憶中的長輩,有那麼一瞬間,他錯覺自己真的應該牽住對方的手。
因為他們是家人。
聖歌女神裙綃蝶家,哪怕在最危難的時候都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家人。
阿列克看著大家長的手一點一點蜷縮起來,這個年邁的支撐著家族走過風雨的老人,心生飄搖。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簡陋的紙,“去吧。”
阿列克接過那張紙。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大家長疲倦地閉上眼睛,“在任何地方都別忘了,向我們的聖歌女神祈禱。”
“我們永遠是家人。”
溫九一處理完夜明珠閃蝶家暫時的問題。等他聯繫好律師,支付了一筆額外的錢,叮囑所有人把自己那位脆弱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照顧好後,他才注意到阿列克。
今天的阿列克格外的沉默寡言。溫九一看出他心境不佳。平時,自己這位勤務員總是把腰杆挺得筆直,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現在亞麻色的碎發耷拉在額前,就連髮夾都歪了。
“阿列克。”溫九一呼喚他。
阿列克居然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這個勤務員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小聲地答應了一聲,“在的。”
他那小小的內疚心噗咚冒出來,和打地鼠遊戲裡的地鼠一樣。溫九一永遠不清楚,他又因為什麼東西感到內疚。
“我給溫格爾找了位律師。”溫九一說道。他帶著阿列克來到休息室,為彼此倒了一杯涼水,“剛剛,我忽然想起,我曾經寫過一份關於戰列星艦的備忘錄。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阿列克不清楚,他需要好好想一下。
溫九一繼續說道:“明天我要去第一軍作戰部部長的辦公室。”
阿列克驚呼道:“第一軍!部長,我們是要和他們一起作戰嗎?”他夢寐以求想要加入的第一軍,唯一一支由蟲族元帥直接領導的軍團。能夠進入其中的軍雌都是未來領導層的預備役。
“作戰部部長本人。就是元帥。自從薇米亞戰線丟失後,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溫九一回憶道:“聽說他發胖了。”
阿列克不在乎元帥胖不胖,他只是為自己另類實現夢想的方式感到激動。
“部長,您都不激動嗎?”
“是的。”溫九一罕見地冷笑一聲,“沒有人喜歡和難纏的上司打交道。”他瞥了一眼阿列克,“你似乎是個例外。”
阿列克不在乎。他是經歷過魔鬼加班和錢到位的雌蟲,他什麼都不害怕。
“部長,你是要升職嗎?”
他作為勤務員,所有的事業升遷價值都系在溫九一的身上。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有溫九一過得足夠好,自己才能得到相對應的價值。
但阿列克忘記了,職場不是遊戲。
“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溫九一說道:“明天你代我在醫院,看著我弟弟。等我回來,出發的日子就不遠了。”
他的老師曾經提醒過他,往上爬是困難的。溫九一也好,他的雄父溫萊也好,都不是正統的軍部出身,手上身上沒有深厚的積累,順著前程之梯往上爬時,每一個階梯上都有更高層級將領的孩子,和他們孩子的孩子擠兌著他。
但溫九一沒有選擇。
“任何人想要帶走溫格爾,你都給我把他轟出去。”溫九一穿上自己的軍裝,囑咐道:“蝶族長老會、軍部、蟲族基因庫、雄蟲協會,誰都不可以。”
他這麼說著,一個人離開了醫院。
一走就是足足半個月。
阿列克難得過上了清閒的日子。他每天都蹲在那位病弱雄蟲的病房門口,做自己盡職盡責的看守工作。偶爾律師會帶來一些文件,阿列克便會和對方一起閱讀。
不過他最大的興趣還是看病房裡和雄蟲緊挨著的雌蟲蛋。
因為律師和他打賭,這顆蛋是活得還是死得。
“我寧願那顆蛋活著。”律師說道:“但理智告訴我,這個雌蟲蛋一動不動快兩個月,他顯然活不下去了。”
阿列克說道:“可他是部長僅存的親屬之一了。”
“阿列克。收收你的心,我們是在討論這顆蟲蛋。哦,他既不是小蝴蝶,也不是小雄蟲,我簡直想得到日後的慘況。可憐的孩子,能繼承多少的遺產呢?”
阿列克說道:“他是部長為數不多的親屬。”
律師頂嘴,“你可以給你的好部長多生幾個。這樣子,就不算是為數不多了。”
阿列克惱羞成怒,剛想說話,轉頭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聲影站在走廊盡頭。他立刻站直,挺胸提臀,整理儀容。
“阿列克。走了。”溫九一說道。
他肩章上的標誌,已經從代表少將的一條槓,榮升為一條槓一星。而溫九一那串長長的稱呼後面也多了一個新名詞:戰列星艦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