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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呢?你可是無法預測的皇蛾陰陽蝶,擁有雄蟲的腦袋和生殖器,雌蟲的肌膚和四肢。你被寄生的同時,將永遠保持自我意識清醒。”卡利緩慢地說道:“殺了我也沒關係。畢竟只是個小小的意識。子宮孵化出來的生命體參考了孢子的傳播方式,他們已經被傳遞到世界各個角落。而你……”
溫九一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將這個怪物捏碎。
這一刻,他才像是真正的卡利。
“只要我不死,卡利就永遠不會死。”溫九一的掌心不斷揉搓,卡利的頭骨在他手心像車珠子般快速掉粉,“你以為我不會殺死自己嗎?在我身上寄生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壞的決定!”
“呵。”卡利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看著溫九一。
新物種完成之後,他並不會死亡,而是以血脈的方式繼續存活。他將是所有新物種的精神領袖,每一個新生兒都將聽著他的教誨和傳說長大。他無聲無形甚至拋棄了最後的精神體狀態。
但每一個新生命都是他。
因為文明不會停下繁衍的速度。
“你捨不得死。”卡利不會感覺到疼痛,他緩慢地帶著笑意,“如果是以前的你,我會用別的方式折磨你。但面對現在的你,這樣的寄生才是最大的折磨。”
他無法返回到蟲族世界。
無法再看一眼自己從小生活的夜明珠閃蝶家。
無法和最後的血親溫格爾相見。
他甚至無法再用這樣的面孔和血統,說服自己和阿列克留下血脈。
卡利都知道。
他知道折磨一個人的痛苦,不在於死亡,而在於活著。
“閉嘴!”溫九一嘶吼著,他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匯聚在四肢,這全新的力量讓他完全可以殺死眼前的卡利。
卻又讓他如此悲傷。
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混雜著寄生體、新生物、又有著雌雄兩個特徵的蟲族。
“喪鐘已經敲響啦。”卡利望著他,“巨大者不是我,渺小者也不是我。”
我即文明。
溫九一伸出化為利爪的左手,指尖骨刺併攏如刀,緩緩刺入卡利的胸膛。他趕出到浩蕩的精神力順著自己的左手,進入到骨髓,在這一刻發揮作用的不再是復仇的意識,而是沉睡在溫九一體內的寄生體碎片。
他貪婪地吸食卡利留下的所有力量,如同吸飽水的海綿,舒展自己的每個毛孔。他切斷卡利的形態,將其從內到外的抽乾,最後只剩下一層皮,舒緩地回到溫九一的手中。
他就是卡利。
是獲得卡利力量、意識和存在中,最接近寄生體的存在。
是溫九一的一部分,一份標註好價格的禮物。
鰲鉗們四處奔走,將溫九一視為同類的他們開始尋找異類的氣息,在撲向阿列克的瞬間,被光刺從中劈開,四分五裂。
這些都是卡利。
他們叫喚著「卡利卡利」的聲音,在死去的鰲鉗軀體中攀爬出一類微小的孢子。
這類孢子無視掉太空的真空環境,自在而愜意地尋找下一個生命體。肉眼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而溫九一卻清楚地聽到他們的交流。
用一種孢子的語言。
龐大到可以挪用黑洞的寄生體,創造出孢子狀的全新生物。他們有自己的軀體,不受限任何空間和環境,不易被肉眼捕捉,可以自由地通過呼吸道進入任何生命體中間,榨取他們的養分,不斷進化自己的軀體。遇到危險時,又可以繼續以孢子形態脫離軀體,且不再受到精神力的拘束。
其餘六大脈系的寄生體將成為他們的擋箭牌。
其他蟲族無法分別孢子寄生和精神體寄生的區別,這樣的優勢將會帶給卡利一族漫長的發育時間和發育機會。
上千年,上萬年,只要有一個孢子成活,便可以通過個體雌雄,繁衍後代。
只要有一個孢子還活著,卡利就不會死。
他在尋求另外一種永生。
溫九一還記得自己有最後一點「夕陽」,他撒出去,看著黑白色火焰燃燒那些孢子。在一片毒氣的霧靄中,孢子快速衰敗,卻並沒有呈現片狀傳播。
這些孢子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個體。
「夕陽」對他們不起作用。
太空環境中,火焰很快就熄滅了。
玫瑰色星雲依舊存在,卡利的消失固然會導致它的消亡,但這消亡漫長將和他的形成一樣漫長。那些孢子隨著一塊太空廢鐵,一陣粒子暴風,一截彗星的尾巴,飛快地消失在太空深處。
而溫九一根本追不上。
他的敵人從一個卡利,一個群體,忽然變成了一個種族,一個正在形成的文明。
連溫九一自己,都變成了卡利力量存活的一部分證明。
他確實是祭品。
比起七號,卡利的惡趣味顯然更高級。
溫九一放出光刺,作為武器的主人,溫九一清楚從哪裡紮下去可以給自己一個痛快。他內心還有無數的困惑和怨氣,在這一刻卻想不起對世界的任何留戀。
一個帶著寄生體印記活著的罪人,是他能給自己想到最貼切的描述詞。
他舉起光刺,對準自己的咽喉。
“溫琹?嗚哇哇哇啊。溫琹溫琹溫琹!”阿列克踩著空氣球打滾,有點像在滾輪里努力運動的倉鼠,“你在做什麼呀?卡利呢……都結束了嗎?嗯?我、我居然睡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