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頁
然後,第三個月,他們結婚了。
和阿列克想的宗教式婚禮,或蝶族式婚禮不一樣。
溫九一總共舉辦了兩場婚禮,一場公開的,一場私人的。
前者純屬是打著結婚的幌子把所有親朋好友,能叫的、不能叫的,之前有過節的、沒過節的全部忽悠出來,大家西裝革履舉著酒杯,看著台上的卡利孢子切片圖,認真地研究和探討如何解決這種新物種,以及如何動用他們身邊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協助溫九一。
因為,被寄生的溫九一當場給大家展示了,自己的左手如何像吸塵器一樣,大面積解決掉這些孢子。
作為卡利力量最特殊的一份子,溫九一不僅僅切片孢子,還擅長切片自己。這件事情是兩個月里他最嫻熟的,阿列克無數次懷疑溫九一從小是否遭受到了什麼非人待遇,才能面不改色一邊從自己身上片肉,一邊拿著試管搞顯色實驗。
不過想想,雄蟲是曾經狂砍自己九十九道的狠角色。
阿列克也不深究溫九一不說明的過去。他是個找准自己定位,便能過得很愉快的雌蟲。
溫九一和別人聊,自己能夠通過血脈感知到那一片地方有卡利孢子時。
阿列克在喝酒。
溫九一和別人聊,卡利孢子現階段還沒有進化的徵兆,進化速度還處於比較慢的階段,建議在初期就剷除掉時。
阿列克在喝酒。
溫九一和別人聊,九萬萬億要如何搜索出來,如何在不傷害被寄生者的前提下取出孢子時。
阿列克還在喝酒。
等溫九一逛了一圈下來,發現阿列克喝得客人們倒成一片,活像割傷了的韭菜。
雌蟲站在一邊,兩隻手乖乖貼著褲縫放好,心虛地撇開眼,臉紅紅的。“是……是他們要和我喝得。”阿列克舌頭都打結了,還不忘惡人先告狀,“他們說雌君今天要喝全部……全部唔。事情都說完了嗎?”
溫九一揉揉他的捲髮,扶他坐下,“說完了。”
“孢子的事情?”
“都安排好了。”溫九一給阿列克倒了杯水,“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在寄生體世界和蟲族世界邊界。”
阿列克真的喝多了,靠在雄蟲身上,迷迷糊糊,“那我呢?”
“大家長希望你回家。”
“你聽他瞎說!”阿列克翻身坐在雄蟲身上,嗚嗚咽咽,“都已經結婚了……都結婚了!”
還醒著的賓客們善意地笑起來,也不繼續看這對新人的笑話,送上實用度極高的禮物後,分批離場。
溫九一當然不會把阿列克一個人丟到聖歌女神裙綃蝶家裡。
他自知那天若沒有阿列克,自己真的會陷入到卡利布下的思維陷阱中:誤以為新種族十分強大、誤以為自己釋放出一個全新的惡魔、誤以為自己死掉至少能償還一部分罪惡,至少讓卡利的文明被削弱一些。
實際上,那天他死掉,才是真正的糟糕。
他的屍體會成為卡利孢子進化的第一批食物,數以萬計的孢子鋪天蓋地而來,吞噬他的皇蛾陰陽蝶翅膀,他的雌雄嵌合體基因,他一身千錘百鍊的毒血,他從小鍛鍊的精神力和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的血。
而卡利孢子,將踩著他的屍體,得到他的所有。
可能是毒素,可能是異化火焰,也可能是雌雄繁衍的能力,亦或是聖歌女神裙綃蝶家的光學能力。
也有可能是全部。
但溫九一沒有死。
想再找到一個如他這般,聚集了眾多要素的蟲族並不容易。
卡利孢子並沒有坐上進化的第一班快車道。相反,他們需要持續而緩慢地搜集基因,和遠古的單細胞生物一樣開漫長的進化道路。
“唔。”阿列克似乎清醒一下,用手攬住溫九一的脖子,整個人從正面抱住他,夢囈道:“崽崽。”
溫九一愣了一下,微笑著拍拍他的背。
他活著,也是卡利的備案之一。
他的左手可以吞噬孢子,只會讓人聯想到卡利瘋狂吞噬其餘分體。無數孢子雖然是個體,卻也是食物的儲備器。他們不斷繁衍,積攢的力量越強大,被溫九一殺死後反饋給左手的力量就有多強大。
卡利,始終都活著。
無論生或者死,他手中捏著自己多的牌,便有足夠多的打法。
可惜,卡利越是這番姿態,溫九一越是不甘。
他勢必要做那個掀掉對方牌桌的人。
“崽崽崽。”阿列克忽然拍打溫九一的背,撒嬌起來,“我要崽,要崽!”這也是溫九一最後的顧慮,他將阿列克抱回房間,蓋上被子。雌蟲不依不饒,平日裡完全沒有這番作態,大抵是喝醉了整個人炸開,“崽崽崽!嗚嗚嗚,結婚了,都結婚了……”
“嗯。都結婚了。”溫九一擔心自己被寄生的狀態會影響到下一代,故而在結婚這件事情上遲遲不肯下決心,“乖,先睡覺。”
阿列克鬧了半天沒結果,和小海豹拍冰面一樣,開始拍打床鋪,使用大召喚術召喚雄蟲,如願得到躺平的雄蟲一枚。
“一切唔……都會,解決。”阿列克半眯著眼,迷迷糊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