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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酒去和糙漢大哥的碗一碰, 那大塊頭竟比她還靦腆。
置身喧囂中就像沉溺在熱泉里,甜的苦的都能叫這喧囂掩蓋過去,短暫地交融成一體的人間紅塵。
後半程, 官軍們玩起掰手腕,郭春山也加了局, 擼起袖子和對方玩。他看著少年氣濃厚,力氣卻不小, 一連贏了好幾個,那糙漢大哥便也來。
周刻幹了幾杯後只覺得身體暖了起來,看著那邊熱鬧,緊握住潛離的手低頭和他撒嬌似的說話:「我醉了。」
潛離「呀」了一聲,拉出他的手支在桌上:「醉了好,我們也來玩。」
郭春山那邊圍觀者眾,這邊一道一妖自娛自樂,兩隻手交握一處搖搖晃晃,壓根就不是掰手腕,像是小朋友勾著手指索取疼愛。
潛離忍俊不禁:「真的迷糊了?」
周刻低頭,額頭抵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帶著醉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乖乖點了頭。
潛離伸手要來揪他呆毛,那邊又哄鬧起來,原是郭春山掰手腕贏了糙漢大哥。一邊歪頭觀看的夏宿雨在哄鬧聲里拎起糙漢大哥的後頸衣領,把人提溜開,自己坐到了郭春生的對面:「道長,咱們也來一局。」
哄鬧聲更大,周刻眨眨眼,看見了郭春山耳朵騰的紅了,一下子精神了:「嗯??春山那小子?」
「八卦。」潛離這麼說著,下一句說:「我猜他輸。」
果不其然,小混血堅持了一會輸了。
周刻拉著潛離的手摸下巴陰陽怪氣:「喲喲喲~」
夏女官笑著和小混血碰杯喝了酒,酒過三巡後,她和糙漢大哥對視過,兩人起身一起抱拳:「各位,我們有事想宣告一下。」
周刻挑左眉,潛離揚右眉。
「我們二人決定,擇吉日新春元月十六,」夏宿雨慢了半拍,糙漢大哥紅著耳朵替她說了接下去的話:「成婚。」
「!」
官軍們顯然是早已料到有這一天,登時群魔亂舞,拿著碗筷乒桌球乓敲起來大笑大吵,奇奇怪怪的祝福語一句接著一句,場面像一百隻青蛙大呱特呱。
郭春山手裡的酒杯差點掉到地上,叫他眼疾手快地撈住了。酒液灑在手上,他楞了一會,抬起頭來和眾人一起說:「恭喜。」
一邊的陳定也懵了一會,乾笑著轉移話題:「巧了,元月十六正好是我生辰來著,是個吉日哈哈哈哈……」
展秋柏倒了杯酒給他,陳定訕訕不說了。
周刻吸了幾口涼氣,聽到陳定說的話反倒發起了呆:「我生辰也是元月十六。」
潛離表情誇張:「哇~真巧,再過不久小道士就十八了……」
周刻轉念就明白了,待到宴席結束,他拉著大妖怪回房間裡推牆上圈住:「老實交代,找過幾個元月十六的崽子?嗯?當了我的初戀,還當了別人的?」
潛離瞪大了眼睛,對著他左看右看,避輕就重:「初什麼?」
「目成心許有什麼意見嗎?」周刻低頭擠他,酒氣熱氣一併往耳邊吹,篤定地告訴他:「每一回都是這麼個樣。」
潛離的笑意凝固在唇邊,揪住了他的衣角,不自覺地縮起來。
「真的。」周刻把他困得無處可避,「目、成、心、許。」
*
新春來得熱烈,夏女官和功成身退的線人大哥的婚事籌備快速而齊全,用雙方的話而言,「腦子裡不知道模擬了幾回」。因這對新人,也因生辰日,周刻只覺得新年和上元節都沒以往的有趣,唯元月十六是重頭戲。
他去找過郭春山小同志幾回,無奈總是逮不到。小同志在大家面前似乎沒什麼兩樣,該吃該笑依舊鬧,但一轉身,人又不知道待哪個旮旯里畫圈圈去了。
失戀可大可小,那純良小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元月十一那天周刻遇到展秋柏,問起小混血時,面癱帥哥神情有了波動:「沒事,他人不見是挑禮物去了。
周刻眉間一動:「給夏女官的賀禮?」
「嗯。」
回去時和自家狐狸說起這事,他有些不得其解:「他到底是心不心悅呢?」
「心悅的。」潛離擺弄著剪紙道,「求而不得和喜愛不衝突,那混血應該曉得。」
周刻把狐妖撈進懷裡:「我是說,展秋柏那人。」
展面癱走在路上忽然打了個噴嚏,他運靈淨化周圍空氣,這才繼續向目的地走。
目的地是官衙院子裡偏僻的假山,他來到假山後站了半晌,無聲嘆了一口氣,伸手往假山的坑裡摸索,停頓在一團冰涼涼的小東西面前。
他運靈使指尖溫度上升,沒一會,那小東西追逐著溫熱盤上來,一直圈到他手腕處。展秋柏再伸出手來時,手上盤了一尾醉醺醺的小小青蛇。
他盤腿坐下,輕輕撫著小蛇。
元月十六很快到來,那新人的婚宴只請了些熟人友人,本著顆低調的心,滿城百姓卻早已把這段情意傳開,攜著賀禮不請自來,既敬父母官連年所獻,也賀有情人終成眷屬。
周刻和潛離也送上了賀禮,宴席上遇見郭春山,那少年笑著叫大哥大嫂,腰間常佩的佩劍不見蹤影。
「送了什麼?」
「一把神兵。」
「喜日送利器怕是有點不好哦。」
「夏姑娘喜歡神兵。」小混血笑著舉杯,「而且,身為利器,心為護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