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頁
最後一句話,沈羲和微微上揚了語調,頗有些俏皮與意味深長。
現在宮權掌握在沈羲和的手上,能夠讓尚儀局這位蘭尚儀順利出宮的只有自己,蘭尚儀入宮二十載,當了八年尚儀,多少宮女是她親自調教出來?哪些人可疑,哪些人清白,哪些人聰明,哪些人可用,她能夠穩坐尚儀這麼多年,定然有一雙利眼。
互惠互助,只要尚儀局掌握在了她的手裡,再藉助蘭尚儀之手把可疑之人全部拔出,如此一來,她可以在不出半年之內穩住後宮,不出一年之內掌控後宮,不出兩年之內令後宮固若金湯!
「呦呦又騙了我。」蕭華雍忽而悶聲道。
他的怏怏不樂來得莫名其妙,沈羲和狐疑地看著他。
「呦呦可是說過不喜布長遠之局,這難道不是長遠之局麼?」蕭華雍眸中掩飾不住的黯然。
他的模樣好似沈羲和是負心漢,辜負了他一片芳心。
沈羲和:……
「這哪裡是長遠之局,這是我必經之路,從我要嫁與你那一刻起,我便知曉這條路必不可少,自然要細細規劃。」沈羲和有這個心思也就在一年多前,原本是在等天賜良機,並未想到,今年碰上了旱災,正好這個時候榮昭儀犯到她手裡,一切就好似順理成章一般對上了。
「呦呦是何時定下此計?」蕭華雍又問。
沈羲和只當他問這個是為了追究她這是不是長遠之計,如實作答:「去年年初。」
「哦,原來那時呦呦就非我不嫁了呢。」蕭華雍笑得十分得意。
因為堅定了要嫁入東宮,才會去爭奪宮權,才會想著要掌控後宮,這樣一算,好似真的是那時候就決定非他不嫁。
瞧他得意洋洋的模樣,沈羲和心裡莫名也幼稚起來,竟是不願看他猖狂:「是非太子不嫁。」
蕭華雍唇角的笑容滯了滯,眼帘微垂,掩飾不住的失落,聲音低弱:「我知,呦呦嫁的是東宮,而非蕭華雍。」
原只是一句隨口回懟之言,被蕭華雍如此一說,冷心冷肺的沈羲和莫名心口一緊,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重,當真上了他的心?
這樣一想,就越想越心口不是滋味,她明明知曉他是在意她對他的看法,將他放在心中的分量,還如此說話,著實有些傷他。
沈羲和正要開口,蕭華雍仿佛已經被傷透了心,抿著唇沉默起身,目視前方從沈羲和面前走過,留給沈羲和的是無盡傷感的寥落背影。
大步追上去,沈羲和拽住了他的袖袍:「我並非此意。」
蕭華雍轉過頭,幽幽看著沈羲和:「並非何意?其實呦呦不用安撫我,我原就知曉呦呦為何嫁與我,是我貪得無厭,得了呦呦一絲寬容,便想要更多,非你之過,是我貪慾作祟,且容我一個人靜一靜,我總能相通的。」
蕭華雍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掙脫了沈羲和的手,大步離去。
在沈羲和看不到的地方,唇角緩緩上揚,湛亮的眸底哪有半點失落?
恰好目睹全部的天圓:……
太子殿下真是越來越……無恥!
第603章 夫妻感情升溫
沈羲和愣愣望著蕭華雍消失的方向,她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視線在蒼白的陽光之中模糊,才緩緩垂下眼,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去。
與蕭華雍大婚不過三個月,這三個月他為自己所作所為,讓沈羲和心裡清楚,她沒有辦法再如嫁他之前那般冷漠與自我,再也說不出「我是怎樣之人,婚前便與你說明,此刻再覺著委屈,不啻於自我掌摑」這樣冷漠絕情而又清醒的話。
她想到了他方才那句話,容他靜一靜,他就能想清楚。
這裡面飽含著多少委屈?讓沈羲和想起了草原上的孤狼,單槍匹馬,孤軍奮戰,為了活著而血濺三尺,遍體鱗傷之後只能尋個無人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它是狼王,哪怕體無完膚,他也不會彎下脊樑,無論何時它面對任何活物都是威風凜凜。但它也有脆弱之處,也有千瘡百孔難以治癒之時,這些它都深深藏在自己的心裡。
所謂的刀槍不入,是無邊的孤寂匯聚成為強而有力的自我治癒之力。
沒有人值得信任,沒有人願意救贖,只能自己強行吞下所有的痛與苦,日漸對這些麻木……
想到這裡,沈羲和驀然起身,朝著蕭華雍追去,月白色的輕紗羅裙,風中飄揚,拂過花枝翠葉,似天邊的一絲淺淡流雲,轉瞬即逝,尋不見蹤影。
沈羲和追過來之時,得了吩咐的天圓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假模假樣地攔一下:「太子妃,殿下吩咐想靜一靜,任何人不得打擾……」
天圓心裡很鄙視太子殿下,也不怕戲做過了,太子妃當真轉頭甩臉就走了,看太子殿下如何收場,最後還不是要自己舔著臉回去哄太子妃?
天圓沒有覺得太子殿下在太子妃這裡有骨氣,又總覺轉頭就走更符合太子妃的性子。
然而他不知道蕭華雍賭的就是自己在沈羲和心中的地位,她的性子太難以捉摸,讓蕭華雍不確定她現在對自己的好,是恩情,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處事之態,還是當真心裡已經對他不同往日?
自信從容的蕭華雍,在沈羲和這裡永遠是忐忑不安,因為缺乏心靈的棲息之感,他只能一點點小心試探,若是試探出來的結果不盡如人意,他翻過去哄沈羲和也無所謂,正如天圓所想,在沈羲和的面前,他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