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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用了晚膳之後,沈羲和見謝韞懷遲遲不開口離去,便知他有話要講。
她親自置了茶具,動作優雅從用小爐燒山泉水開始,分茶、泡茶、倒茶,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著她素白的手一舉一動,都覺得賞心悅目。
「齊大夫,請用茶。」
謝韞懷低頭看著杏黃明淨的茶湯,鼻息間是清爽怡人的茶香:「君山銀針。郡主,對在下似乎很是了解。」
沈羲和沒有給自己倒茶,而是倒了一碗桃花飲子:「我與已故信王妃是閨中密友,信王妃未出閣前,向我提及過齊大夫。」
說來也巧,沈羲和與長兄,西北王世子沈雲安兄妹之情極深,沈羲和八歲那年,沈雲安上京,一去半年,才走一個月,沈羲和就整日嚷著要兄長,沈岳山無奈就給了她一隻信鴿。
飛鴿傳書兩個月,她的信鴿有次被誤傷,落入一位姓顧的姑娘手上
顧姑娘養好了信鴿,又讓信鴿帶信和小禮物回來致歉,若是現在的沈羲和定會一笑置之。
當年的沈羲和善解人意,又覺著十分新奇,便又回了信安撫,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書信往來六七年,珍珠等人也只知對方姓顧,直到去年才斷了。
這位顧姑娘沈羲和知道是誰,和被滅門的顧家倒也沒關係,也是京都官宦之家,只不過去年末犯了事兒,顧侍郎流放途中去了,他的女兒此刻應該充入了掖庭宮。
待她入京都之後倒是可以尋一尋,不過她此刻把這位信友定義成顧青梔,自然是另有安排。
至於沈岳山和沈雲安有沒有去調查這位顧姑娘,沈羲和並不怕,誰說聯絡要用真的住址?
她沈羲和說是誰就是誰!
沈羲和的話,讓謝韞懷握著茶杯僵住了身體,內心翻江倒海。
顧青梔與沈羲和便是故交,沈羲和從未見過他能夠一眼認出,說明顧青梔給沈羲和傳遞過自己的畫像。
一個閨閣貴女,除了父兄,便只能畫丈夫,那時他應當是和顧青梔有婚約在身。
他沒有想過顧青梔會畫他的畫像……
「齊大夫似乎很意外。」沈羲和捕捉到謝韞懷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詫。
「信王妃是我此生見過,最冷靜,最沉著,最清醒的女子,她有一雙不看凡俗的眼。」謝韞懷言罷,將杯中已經涼了的茶水仰頭一飲而盡。
「不看凡俗的眼?」沈羲和第一次聽著有人用這麼特別的話來形容曾經的她。
「逝者已逝。」謝韞懷卻沒有向沈羲和解釋,而是以對死者的尊重來避開這個話題。
沈羲和沒有追問,而是忽而問道:「齊大夫對信王妃形容獨特至極,不知齊大夫覺得我又是怎樣一個女子?」
不看凡俗的眼,細細品味,對顧青梔倒是點評極其到位。
沈羲和想知道,如此一針見血的謝韞懷,可有覺得她不一樣。
謝韞懷抬眼,坦蕩對上沈羲和的目光,知曉她並沒有什麼男女綺思,也非是要撩撥他,而是真真切切在和他認真閒聊,便也直言:「郡主,是我此生所見,最深謀遠慮、深不可測也深藏不露的女子。」
他在馬家莊見過沈羲和,亦知沈羲和救了蕭長贏,更知蕭長贏因何被追殺,他去馬家村也不是偶然回去,同樣是衝著蕭長贏而去。
蕭長贏至今沒有回京都復命,說明他被一路追殺到馬家莊護得好好的東西不見了。
而前些時候,他發現蕭長贏追著沈羲和來了洛陽,東西落到何人手中不言而喻。
今日沈羲和被追殺,她竟然早有準備,甚至仿佛誰下的手都瞭然於心。
他深信便是沒有繡衣使橫插一腳,她也會全身而退,說不定還會將這件事鬧得更大,大到龍椅上的那位都得向她低頭服軟才能揭過。
他十分好奇,西北那樣尚武的剛陽之地,是如何養出了她如此之深的城府,處變不驚的泰然,運籌帷幄的睿智?
「女子?」沈羲和咀嚼這兩個字,「看來還有男子。」
謝韞懷放下一直捏在手裡的茶杯,站起身:「郡主入了京都,自會遇上。」
這是婉轉承認,確實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言罷,謝韞懷對沈羲和微微作揖後離開。
沈羲和也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她一直坐在雅間,直到墨玉趕回來,身上有些輕傷,確定她沒有什麼大礙才歇下。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就有個身穿葛衣的老僕帶回了她的畫卷,留下了一個地址,約她今日午後相見。
地址就在城中,沈羲和讓珍珠拿出仙人絛,每次嗅到它的氣息,她都覺得心曠神怡,就連時不時蠢蠢欲動的肺部也會乖覺下去。
這東西書籍上記載實在是太少,她根本無從下手,現下尚未枯萎,也不知能保存多久。
最終,沈羲和還是決定帶著仙人絛去見白頭翁。
第20章 掉馬現場
奇花異草,藥香盤旋。
沈羲和自己是一個喜歡侍弄花草之人,來到這個杏林園,看著滿園藥草花卉,心中歡喜,眉宇間就多了一絲柔和。
來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一個高胖看似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子。
一襲刺眼的紫赤金色繡饕餮圖紋圓領窄袖袍服,腰束嵌玉鑲寶革帶,腳踩六合靴。
頭上還戴了一頂金絲織出嵌了好幾顆寶石的軟腳幞頭,腰間垂著一個白玉嵌滿寶石的青白玉折枝花形玉佩,好好的鏤空清雅高潔的玉佩,縷空處填滿了寶石,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