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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心思沈羲和都清楚,無非是認定她年紀輕輕都要成為寡婦,就連胡瀠繞與她敬酒,都忍不住挖苦她兩句:「恭賀郡主及笄,看來郡主好事將近,盼著一睹郡主鳳儀之姿,若有那一日……」
她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又故意拖長了尾音,眼底還透著一絲挑釁。
不等沈羲和開口,與沈羲和在一起的薛瑾喬就伸手將胡瀠繞手上的酒杯含笑取走:「胡三娘,你身子不好,莫要飲酒。如此不愛惜自個兒,莫不是忘了……落水的滋味兒?」
胡瀠繞笑容一僵,渾身一抖,那是對落水的畏懼,她冷靜下來,惡狠狠盯著薛瑾喬:「是你!」
她今日故意來挑釁沈羲和,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沈羲和一直在暗中對她下毒手。在她看來,只有身邊擁有數百私衛的沈羲和才有這等本事,次次讓她落水,次次不留痕跡。
奈何她爹娘不許她與沈羲和作對,竟然還說便真是沈羲和所為,她也只能忍著,等到沈羲和倦了自然就不會再與她計較,她去尋姨母做主,姨母也勸她忍耐。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忍耐,她要一直像一隻狸奴般任由沈羲和玩弄?
卻沒有想到原來並不是她懷疑的沈羲和,竟然是意料之外的薛瑾喬!
「是我,又如何?」薛瑾喬輕蔑地上下打量她,「你若要尋我報復,恭候指教。不過……你可要做好被我反擊的準備,我對付起人來,可是殘忍得很。」
薛瑾喬的「病」,薛家一直壓著,就是怕薛瑾喬影響到其他薛家女郎的婚嫁,她那些瘋狂的舉動只有薛家人才知曉,胡瀠繞壓根沒有把薛瑾喬放在眼裡:「你以為我是袁二娘麼?」
「你是誰都成,只要你賭得起,我奉陪到底。」薛瑾喬笑得杏目水靈,在琉璃盞透出來的燭火中,卻泛著絲絲縷縷詭異之光。
胡瀠繞被嚇得後退一步,定睛一看,薛瑾喬笑容又純真無害,只當方才是自己眼花。
「今兒是郡主的好日子,阿繞既然吃不得酒,就不要攔了我們恭賀郡主。」王羽徽上前扶了胡瀠繞一把,替她圓了場。
沈羲和微微抬眉看了眼王羽徽,上次陳佳絮找自己不愉快,王羽徽就站出來偏幫陳佳絮,這次胡瀠繞她也站出來。上次她只當是巧合,這次她倒是覺著王羽徽是對自己有敵意。
只不過上次她偽裝得好,沒有通過眼神表露出來,自己和王羽徽素無交集,她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
心中有了猜想,沈羲和淡淡一笑:「王女郎要敬我麼?」
「自然,郡主及笄,盛世大禮,有幸瞻眄,不勝榮幸,若不敬酒,必要引以為憾。」王羽徽端起酒杯雙手捧著朝著沈羲和敬來。
沈羲和低頭輕輕一瞥,唇角的笑意疏離,回敬之後淺飲一口,微微傾身:「王女郎,罰跪祠堂若不能使你引以為戒,不妨想一想王公的停職在府。」
月色朦朧,語調輕緩,聲音飄渺,拂過王羽徽的耳畔,散於絲竹之聲中。
王羽徽面色微變,王政因何而被停職了一段時日,皆是因為太子殿下。若是在這之前,他們都不確定是太子殿下有意而為,那麼今日陛下暗示要將沈羲和指婚太子殿下,他們就覺得當日之事絕非巧合。
沈羲和輕點赤色的唇瓣舒展,噙著一抹笑意轉身與旁的來恭賀的女郎互相過禮。
王羽徽與胡瀠繞兩人面色都不好落座,沈瓔婼也來參加了沈羲和的及笄禮,她遠遠看著人人都爭相討好沈羲和,她就像高懸的皓月,被眾星捧月,清冷而又孤高。
樂意之時便含笑應答,不樂意當即沉下臉,也無人會覺著她失禮,反而陪著小心自省,忐忑不安是否自己何處言辭失當,惹了這位郡主不悅。
說一絲不羨慕,連她自己都不信,深吸了口氣,沈瓔婼趁著無人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侍女離席,去了一趟恭房就不再回去。
她沒有錯過那些在她和沈羲和身上來回掃視的目光,他們在對比她與沈羲和。
「縣主,人生來便有不同,有些福分是艷羨不來。」乳娘譚氏看著臨湖而立,寧願冒著寒風,也不願回去的沈瓔婼,輕聲安撫。
沈瓔婼側首笑容勉強地看著譚氏:「乳娘,我知曉,只是不願回去被人憐憫。」
那些人有何資格憐憫她?她便是庶出,她留著至尊蕭氏皇族和赫赫威名沈氏的血。她只是頂著庶女的名頭,她的榮華富貴都是她們可望不可即。
「縣主能明白便好。」譚氏鬆了口氣,欣慰地笑了,「縣主知曉便好,她們是嫉妒縣主,卻又不敢多言,故而只能在縣主不如意之處抬高自己。」
沈瓔婼聽了緩緩靠在譚氏肩膀上:「乳娘,阿婼能遇見你,真好。」
若是沒有譚氏教她,她無法想像有這樣的阿娘和阿爹,她會長成何種模樣?是粗鄙的?尖酸的?跋扈的?亦或是她阿娘一般瘋狂的?
譚氏露出慈和的笑容,她伸手順了順沈瓔婼的頭髮,她何嘗不是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儘管她身份高貴,自己只是個奴僕。
深冬寒涼,一陣風來,刺骨割肉。相依偎的兩人之間卻縈繞著淡淡溫情。
就在這時一直貓兒躥出來,朝著兩人飛撲過去,全身黑頭的貓綠幽幽的眼珠,乍一看嚇得沈瓔婼面無人色,她猛然後退一步,卻忘了身後就是冰寒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