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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婢子在掖庭宮時就遇到過一個老嫗。」顧則香想了想道,「她有時瘋瘋癲癲,掖庭宮瘋癲之人亦不少,無人在意她。她有時又清醒,我與她後來相處過些許時日。
她曾對莪說過,她照顧過先皇后。先皇后在陛下登基之前薨逝,太子三歲以前,身側還有先皇后留下的人,只是這些人後來都到了年紀被放出宮,去向難以追查。
這人是在照顧太子時犯了錯,才被貶至掖庭宮。」
「她人在何處?」沈羲和問。
「她早在五年前便已病逝。」顧則香說著取出一塊玉佩,「掖庭宮的人,命比草賤,死了也無人多看一眼,她死的時候是婢子第一個發現,她手裡拿著這一枚玉佩,婢子也曾是官宦之女,有些眼界,知曉此物非比尋常,便收了起來。」
顧則香將玉佩遞給了珍珠,珍珠遞給沈羲和。
上等的羊脂玉,玉佩雕刻一朵芍藥,雕工精湛,栩栩如生,花蕊綻放,透光舒展。
這樣的東西,別說一個罪奴,便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也未必有。
「先皇后的閨名,有個芍字。」珍珠提醒。
不用珍珠提醒,沈羲和也知道。
捏著玉佩的穗子,沈羲和沉默了片刻,才道:「她可有說過些什麼?」
顧則香搖頭:「她多數是瘋癲無狀,不說話,逮著誰就咬誰。清醒時……就縮在一處愣愣看著一處出神。」
唯一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還是那年過年,她端了一碗牢丸過度,那人才漏了嘴,說她伺候過皇后,在東宮伺候過,吃過比著還要精細之物。
旋即她就意識到自己失言,迅速看向顧則香,顧則香聽到了卻不動聲色做著自己的事情,好似沒有聽到。
「她喚何名?」沈羲和又問。
顧則香仍是搖頭:「婢子亦不知,婢子入掖庭宮時,她已經在掖庭宮十幾年。」
太子三歲,是祐寧三年,距今整整二十一年,她五年前去世,那就是在掖庭宮足足十六年。
顧則香入掖庭宮,這人的確已經在掖庭宮十年有餘。
「我知曉了,你回吧。」沈羲和不多留顧則香,留久了容易引人起疑。
等到顧則香離開東宮之後,沈羲和吩咐珍珠:「去查,查當年太子身邊有那些皇后之人,再查這些人何時被調離。」
「諾。」
其實很好查,因為沈羲和掌過宮務,所有內務卷宗都曾移交過,很早以前沈羲和就說過宮務之權,她未必會一直拽著,有時候為了更好的麻痹敵人,就得交出去。
尤其是蕭華雍決定離開之後,沈羲和就清楚,沒有了蕭華雍,她不再是太子妃,再掌宮權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有些東西,珍珠他們沒事,就會謄抄。
關於宮中從祐寧元年到祐寧二十四年人員變更的名冊,這是重中之重,沈羲和可以從中看出一些人來來去去的規律,再結合蘭尚儀的相助,將宮內的派系摸清。
他們自然是第一份謄抄。
珍珠很容易就查到,但她面色凝重:「殿下,祐寧三年,並未有人從東宮貶至掖庭宮。」
不是沒有人,而是被抹去了這個記錄。
天圓很快帶著消息過來,是關於當初皇后身側伺候的宮女名單,以及這些人的去向。
「全都死了。」沈羲和粗略翻了一遍。
死的還不讓人懷疑,因為這些人都不是在同一年死去,有些死於疾病,有些死於意外。
最後一個死於祐寧八年。
多麼巧合的時間,祐寧八年是蕭華雍在明政殿誤食酪櫻桃中毒的那一年。
「則香遇到的這個人,或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粗使丫頭,她一定得到皇后身邊某一位聰明的大丫鬟照拂。」沈羲和閉著眼開始推測,「這個大丫鬟……」
睜開眼,沈羲和看了看天圓遞上來的冊子,落在祐寧三年東宮溺亡的名字上。
她是皇后的大丫鬟,也是皇后去世後,掌管東宮的女官。
死因是寒冬起夜,路滑栽入東宮池塘。
那時候蕭華雍也才三歲,天圓更是還沒有來到蕭華雍身邊,他們只怕什麼都不知。
皇后救駕而亡,太子立為東宮,皇后身邊的婢女自然不可能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否則令人起疑。
根據沈岳山的描述,當日隨著皇后一起的人都死了,這個大丫鬟應該所以沒有參與皇后陷害謙王妃,當日並未在場,才沒有當時就被滅口,和其他人一起死於偷襲的「敵軍」之手。
她當仁不讓成了照顧蕭華雍的第一人選,只是她很可能發現了什麼不該發現的事情,令她束手無策,她才將這枚皇后的遺物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把這個人以別的名義貶至掖庭宮,不許她開口吐露自己的來歷,這才躲過了一劫。
或許她吩咐這個人等太子來尋她,只是蕭華雍終究是沒有去尋,也不知這件事。
「這是先皇后的遺物。」沈羲和這一刻十分篤定。
她的推測或者有偏差,但只要顧則香沒有說謊,這樣精緻之物,一定是屬於先皇后。
第816章 他一定死了
沈羲和信顧則香。
她沉沉閉上了眼,她伸手揉了揉額頭。
「殿下……」珍珠擔憂上前。
沈羲和抬手阻攔:「我無礙。」
垂眸,她旳視線落在這枚玉佩上,穗子下方綴著同心結,晃動間好似在傾訴著什麼。